“若还有问题，诸位可发问，但问清了事实后，阮玉也请各位替我澄清先前的真相。我想，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阮玉面上含笑，语气不卑不亢。即便台下不少人曾听信苗成建的一面之词写了有失偏颇的报道，她也未曾恶言相向，已经算得上是以礼相待了。
有些男子理直气壮地轻视女子，是因为觉得女子惯会撒泼打闹。
记者们向来爱标榜自己的公平正义，在苗成建和阮玉一同出现的那一刻，其实很多人已经明白过来，苗成建先前的说法和所谓“证据”，恐怕是假的。
如今理直气壮的人变成了阮玉，理亏的人似乎变成了自己，当着彼此同仁的面，或多或少有些羞愧。
当然，也有那些嘴硬且恼羞成怒的——
“既然你说之前那些不是事实，那你同男人的照片又作何解释？”
阮玉朝那人回视过去：“贵报刊登的几张照片，皆是《海上风月》的剧照。”
“可你身为离婚女子，如何能够再出演电影？”
“民国律法明明白白地写着，男女平等，女性亦有离婚的权利。我只是行使了这个权利，为何便不能再出演电影？”
这时，又有位记者皱着眉反驳：“你当的是影星，便该当起模范，过往也该无大碍。若是因为你那些经历，女子都学着去离婚，社会那岂不是乱套了？”
阮玉笑了笑：“敢问这位先生，您成婚了吗？”
“自然已经成婚。”
阮玉：“那您对您的太太如何？”
“我们夫妻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阮玉：“您也说了，您和夫人琴瑟和谐，若是你们的婚姻真如你所说，想必您的夫人自不会选择离婚。”
这话说完，她话音一转：“但我要请问您，若是一个女子终日活在丈夫不断的殴打之中，她是应该自杀，还是应该离婚？”
阮玉的目光直直注视过去，看起来平静无波，却莫名地让对方失了语。
只有姚薇薇一个人看到，阮玉此时垂在身侧的手正在颤抖，她安抚地拍了拍阮玉的肩膀。
今日旁听的学生们里，有不少是女子大学的，此时已经面露不忍，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是啊，阮玉还曾因此失去了孩子，可见那苗成建有多不是个东西。”
“不离婚，难道真的要被逼到自杀吗？难不成换成女子，婚姻就要比性命重要了？”
“男子离婚时何曾被人如此逼迫，女子的命便是草芥吗？”
接收到台下那一个个愤怒的目光，阮玉身旁的苗成建握紧了拳头低下头。
他自然不是愧疚，而是不管阮玉如何，都只能在旁承认，不敢再狡辩。不管会怎样身败名裂，迎接多少的骂声，也只能忍着受着。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被姚薇薇打过揍过又威胁过，如今若是不来替阮玉澄清，便只剩下被人灭口的路。
那背后给钱的人一旦知道他曾被姚薇薇抓走，用脑子想想就能猜到，对方不可能放过他。
而刚刚质问阮玉的包允若记者，此时也瞬间没了话去指责阮玉离婚的行为。
即便他是男子，可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像苗成建一样，将妻子当成发泄的对象，动辄打骂。
包允若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也并不能赞同苗成建那种朝妻子动手打骂的行为。
包允若叹口气坐了下去，可他旁边的另一位记者却仍有些不赞同，接过了话道：“即便你的确该选择离婚，你的经历确实是不幸的，但再当影星，终究是有些不妥，如何能让大家接受。”
承认你的不幸，赞同你该离婚，但仍旧觉得离过婚的女子当影星，终究不能为人所接受。
姚薇薇看到阮玉用力握紧了手，浑身发颤，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了另一个女声——
“我说程荣，阮玉当影星，接不接受不是只有你们这些男子说了算。据我所知，许多女子的看法都是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可以不支持，我也有权选择支持。既然你们身为男子，都承认阮玉离婚的举动算不得错，那一个没有做错事情的女子，又凭什么不能当影星？”
沉默已久地杨凤茹突然起身，看向了身后的男子。
“对啊，凭什么阮玉就不能当影星，《海上风月》的女主就该是阮玉这样的！”
“谁说阮玉不能为人接受，这也只是你自己充满偏见的想法，代表不了我们。”
“王黎曼就该是阮玉，阮玉就是王黎曼，我支持阮玉！”
“我也支持！”
“我也是！”
……
会场里突然响起了不少学生的支持声，他们目光期待地看向阮玉，声音嘹亮。
这个女人明明受尽了苦楚，却没有痛哭流涕地寻求同情，从进来到现在，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将那些事实讲出。
却反而，更让人触动。
当人陷入失望乃至绝望时，困境中的支持便愈显珍贵，每一声都能让人重新鼓起勇气。
姚薇薇松了口气，笑着看向阮玉，却见她已经缓过了劲来，恢复了脸色，站起身。
“我能不能当影星，该由观众说了算。所以等到《海上风月》上映后，我会请诸位记者先生们去电影院一观。”
“今天姚小姐请大家来，只是想为我向诸位澄清真相。当然，我也有一个私心，希望诸位记者先生帮我声明，我同苗成建，此后再无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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