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跟着他进房间,看他弯下腰手在床底下摸,自己也跟着弯下腰看,心里挠心挠肺痒,好像前方有金矿等着自己捞似的。
池应从床板下摸出一个盒子,放到床上,花想眼睛冒光地看过去。
好多钱!好多票!
花想一屁股坐到床上,伸手就往盒子里拿:“好多钱票啊,儿子,投机倒把这么赚钱吗?”
这得卖多少山货才赚到这么多。
对了。
这个山货是他一个人准备的?
看池应刚才一点也不掩饰地说他卖山货,可能金苗儿也知道他投机倒把。
不对。
那自己记忆里怎么没有这事。
乱套了,乱套了。
花想一时理不通。
她手里捏着一把钱和票,池应好整以暇地看着:“还行吧,这也就是我没努力赚,要是努力,肯定比这多好几倍。”
他第一个次向人说出自己的实力。
花想被他的话拉回了注意力,天啊,小小年纪就这么能赚钱,想想自己昨晚还要克扣他的伙食。
他这么有本事,根本不在意这点粮食好嘛。
花想财迷心窍地数钱,数票,数完了,瞠目结舌。
非常难弄的自行车票都有,而且还是两张,收音机票,手表票各一张。肉票布票也有不少,还有什么香皂票,油票,糕点票等等。钱足足有五千多块。池应都用皮筋绑好了,一千一沓。
花想体会到了一夜暴富的感觉。
不对。
这还不是她的。
说句十分羞耻的话,金苗儿夫妇攒了那么多年的钱,也就只有一百来块。
“儿子,这钱,还有这票,妈帮你保管吧。放在你这里不安全,”花想心花怒放,和颜悦色地道,“你放心,妈绝对不乱花,帮你存着,以后等你娶媳妇用。”
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到时候想怎么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花想一时无语。
池应讶异道:“娶什么媳妇,咱们不是说好了,守着彼此过日子。还有,妈,我觉得钱放在我这里挺安全的,两年了,一分没少。”
这又给花想透露,他投机倒把两年了。
池应看着她这副财迷的样子,心里觉得怪令人着迷的。
花想噎了噎,不死心道:“开学你就上初中了,到时候这钱放在这,被老鼠啃怎么办。”
对啊。
花想眼睛突然亮了亮。
财帛动人心。
他开学了。
这钱票自己就算要撬房门锁也要进来把它拿走。
妈的!
她好坏!
但是她控制不住。
啊啊啊!
池应见到她发亮的眼睛,想想小婶不择手段的作风,就猜到她要怎么做了。
他道:“放心吧,到时候我带去学校。”
花想脸黑了,在池应面前,她一向不掩饰自己的伪善,只是在言辞上,不给人落下什么口实。
“你啊,”池应点了下她额头,也不是真想她不开心,把自己的心里想法提前透露给花想,“我打算用这笔钱在县城给你买一个工作岗位,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花想心里有点惊讶,还有这好事?
不对,自己去县城了,那不是离池应很远了,这不行。
她记得池应是在公社读的初中。
不过现在自己的记忆也不靠谱,花想模棱两可问:“你呢?”
“我当然也在县城,”池应道,“到时候我不住校,在你上班的地方租一个房子,我们母子两一起住。”
这饼画得太好了,花想想想自己过两天要走的剧情,再想想自己到时候死遁回来的事,心道估计到时候池应恨不得再杀自己一次。
“你打算什么时候买工作岗位?”她问池应。
池应听出她声音没有那么迫切,猜她估计有什么任务,必须要在村里逗留,就道:“快开学的时候,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城里。”
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呢,那时她的剧情早已走完。花想应道:“好,我儿子考虑得真周到。”
没准到时候他还能省下这笔钱。
花想现在已经不怀疑池应对自己用心险恶了,既然自己记忆出错,没准池应和金苗儿的关系并不是太差?
不。
她的记忆不可能出错。
只是池应改变了。
池应看她接受这个安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她要做什么任务?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两人各有心思,回过神来,花想道:“那这些钱票,妈也可以替你保管嘛。”
饼再怎么画,钱攥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艾玛。
真是败给了自己的贪婪。
不过她觉得,到时候两人闹掰了,池应肯定有办法把钱拿回去。
也好。
自己本人,是不会去贪墨小孩冒着风险赚来的钱的。
“妈,我要是这点钱都保管不好,就不配当你儿子。”池应道。
不能迁就。要从现在开始,让她认识到,两人的地位是对等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花想也无计可施了。
总不能说,你真不配当我儿子吧。
要真计较,也是自己不配当他妈。
那有妈妈垂涎儿子钱的。
池应拿了二十张大团结,出门要用的。又给花想十张:“零花钱。”
花想喜滋滋地把钱接过来,目光瞄向那些票。
池应挑挑拣拣给了她一些,花想笑得合不拢嘴,这副财迷的样子,让池应心里有了一丝异样感,竟想亲她。
他盯着花想因为高兴微微泛红的半张脸,舔了下嘴唇。
眼神与他表现出的温润无害截然不同,透着些如狼似虎的渴望,只是一瞬间,他就将自己心里的情绪压下了。
不能吓到她。
虽然她不是真的小婶,但现在的自己,在她眼里是不知道她身份的,要是真逾越对她做出什么,那就是有悖伦常,没准她还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小婶。
想想就心梗。
拆穿她身份,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影响。
【不可以,不能让她察觉到你的身份,也不能拆穿她的身份,危险】
池应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到底有些少年气性,觉得给自己下暗示的那个自己,真讨厌。
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不过他到底没有意气用事,虽觉得讨厌,但也知道失忆前的自己这么暗示,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暗示最喜欢告诉他,别深究。
真让人不爽。
池应把盒子放回去,对还在反复数钱票的花想道:“妈,去灌水。”
花想也没觉得被使唤有啥不对,乐颠颠地出门,先回房间把一部分钱藏好,再拿水壶去灌水。
灌的凉白开。
池应背了个赶集用的背篓,拿了两顶草帽,让花想把水壶放自己背篓里之后,两人这才出门。
看到两人往村外的方向走,坐在家门前编草绳的叁婆道:“小应,和你去婶哪呢?”
池应脚步顿下来,笑道:“叁婆,这么早就起来忙活啦。不是和我婶,是和我妈。”
池应笑眯眯的等着叁婆继续问。
叁婆用汗巾擦了擦眼睛,看看池应旁边的花想,没错啊,是那个懒婆娘。
“小应,咋突然就改口了?”叁婆问。
怪不习惯了。
他们平时叫哪家媳妇,都不会直呼其名,都是叫什么xx媳妇,xx妈,xx奶。
像金苗儿,以前是左生媳妇,她老公去世了之后,未免她触名字生情,就改口叫小应婶。
这以后,不得改口叫小应妈啦。
池应腼腆道:“我妈说以后守着我,不改嫁了,我寻思着她都对我这么好啦,我怎么还能叫她婶。也是以前叫习惯了,没想过改口。叁婆,您忙,我和我妈要去看外公外婆,就先走了。回头再和您唠嗑。”
叁婆楞楞看着两人走远,草绳都不编了,坐起来,去找老姐妹唠嗑。
真的假的,不改嫁了?
她们可都在背后议论,觉得金苗儿最多过个一年半载,就要改嫁了。
吃不了苦,又懒,没有左生赚钱养她,可不得尽快找下家,霍霍别人。
等走远了,确定叁婆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了,花想不高兴道:“那个老太婆,等会肯定又在背后议论我。”全生产队,就这老太婆嘴巴最大。
花想噘着嘴,以前丈夫在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向他发牢骚。
现在池应的所作所为又破了她的防御,她自然而然地向他吐露自己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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