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瘟疫,林瑟瑟双眸微微失神。
原文中也是有提到过这场瘟疫的,天花在此地就是治不好的绝症,而且这东西传染性极强,不过短短数十日,京城内已是死伤无数,尸骨成堆。
皇帝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怂恿,竟从染上天花的死人身上,扒下来了发臭沾血的粗布衣衫,与司徒声的换洗衣物掺在一起清洗。
为了确保他能被传染上天花,皇帝又让人在他的寝殿之内,放上了天花患者触碰过的物件摆设。
没过几日,司徒声便被传染上了天花,高烧不退,畏寒呕吐,而后手臂脸部渐渐布满红疹。
在他染病之时,皇帝趁机削弱他在前朝的势力,并以隔离为名,将他囚在素有闹鬼之称的景阳宫内。
他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了五日,这期间皇帝断绝了他的食物水,每日只差人送去一碗泔水,像是在故意折磨他一般。
但他命硬,到鬼门关里挣扎了一遭,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只是痊愈后,天花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些像是疤痕一样的麻子,令他彻底毁了容。
想到这里,林瑟瑟望向皇帝的眼眸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厌恶。
就因为皇帝顶着男主光环,所以不管他如何动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去害人,也没有人会置喙他分毫,反而还会有人夸赞他懂得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谁让司徒声对皇帝来说,是一个挡路的绊脚石,是阻止男女主撒花团圆的大反派。
可司徒声又做错了什么?
他曾是天之骄子,少年将军,他曾在战场保家卫国,为晋国子民抛洒热血,但他都得到了些什么?
父亲被扣上谋逆之名,而后家破人亡,满门惨死。
若不是被逼无奈,哪个男人会为了换取权倾朝野的地位,愿意入宫去势,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皇帝纯嫔坎坷不平的爱情线,又有谁会注意到司徒声饱受折磨的那些日日夜夜?
林瑟瑟垂下眼眸,嘴角强撑着的笑容,却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皇帝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劲,只是自顾自的念着:“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当初那些流民进城之时,便该将他们拦在城外……”
不知唠叨了多久,他才缓缓舒展开眉头,抬手将那茶杯里的茶水饮尽。
对于林瑟瑟不开口也不插嘴的态度,皇帝很是满意。
他也只是想发发牢骚而已,若她在一旁指点江山,又或者附他的话责骂那些大臣官员,他便会觉得她是在暗指他这个皇帝无用。
许是发泄出来不快,他的心情便愉悦了不少,方才还不觉得肚子饿,此时腹中却是多多少少有些饥饿感了。
皇帝命人在坤宁宫传来午膳,几人一并用膳,有嬴非非在一旁插科打诨,这一顿饭下来,倒是也没有冷过场。
只是林瑟瑟略显心不在焉,面前的饭菜几乎就没动过。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太后命人去慈宁宫看了看,在知道太上皇已经离去之后,便在嬴非非的陪同下,回了慈宁宫里。
太后虽然嘴上说着不会感谢林瑟瑟,却还是在临走之前,特意叮嘱皇帝这几日多陪陪林瑟瑟。
这深宫便是母凭子贵,若是她能肚子争气些,怀上了皇帝的骨肉,往后就算失去了九千岁的依仗帝王的宠爱,也依旧可以在皇宫有一席立足之地。
皇帝坐在榻上批阅着奏折,而林瑟瑟则在一旁磨墨。
她低垂着眼眸,对着砚台微微失神。
就在皇帝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时,紧闭的坤宁宫殿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她下意识的抬眸望去,便看到了一抹红色衣角。
是司徒声来了。
他身着朱红色平绣蟒袍,手里拿着一柄金铜色玉石嘴烟杆,那杆身上吊着的红绸旱烟袋,随着他散漫的步伐而左右摇晃。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身红裙的阿蛮。
两人都着红衣,一高一矮,郎才女貌,瞧着好不般配。
林瑟瑟怔愣的看着他,直至墨条从指尖坠落,砚台里的墨水向外迸溅而出,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她慌乱的埋下脑袋,贝齿死死咬住唇瓣,掩住了微微泛红的眼圈,也不知怎地,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就像是小三遇到了正室,往日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以及那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都被一同明晃晃的撕扯开来。
是了,阿蛮才是他的天命之女。
明明在温室中该帮他的,应该是阿蛮才对,而她昨日最该做的,便是帮阿蛮松绑。
但是她没有。
她自私又无耻,甚至赶在阿蛮之前,对她心中不可亵渎的神明下了手。
皇帝见她垂首不语,望着被溅上墨点子的衣袖,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怎么这样不小心?”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训斥,却让她的脸颊更加烧红起来。
司徒声掀起眼皮,抬眸瞥了一眼快要把脑袋扎进地面的林瑟瑟,漆黑的眸色沉了沉:“这种粗活,往后不要再做了。”
皇帝被他这话惊得膛目结舌。
怎么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就令人听着如此不爽。
什么叫粗活?
磨墨怎么就成粗活了?
后宫里多少嫔妃抢着为他磨墨,他让皇后为他磨墨是在恩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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