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愤懑,脸上却带笑:“还是爱卿思虑周全。”
话音落下,兰汀苑的殿门便被推开,皇帝透过屏风,瞧见陆续有人进了宫殿。
若说入画,该是皇后为首,不过林瑟瑟开口让其他嫔妃先画,旁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先是祺嫔上前入画,祺嫔落座之前,先将一袋子鼓鼓囊囊的锦囊交给了画师,而后温声细语道:“劳烦仔细些画。”
众嫔妃以及画师早就对此事心照不宣,倒是不远处屏风后的皇帝频频皱眉,特别是当画师将祺嫔的杏仁脸画成瓜子脸后,更是铁青了脸色。
他就说怎么每次宠幸新人时,总有种货不对板的感觉,原来问题出在画师这里。
每当画师收完贿赂,画完一个嫔妃,皇帝的脸色便黑上几分。
直到嫔妃们画的差不多了,殿门再次被推开,打扮素雅的纯妃姗姗来迟,这种恶劣的行径才算戈然而止。
不得不说,纯妃真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她丝毫没有要贿赂画师的意思,甚至让画师按照写实了画,这才让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些。
当所有嫔妃都画完离去,整个兰汀苑便只剩下皇后一人,不知为何,皇帝却是下意识的紧了口气。
皇后冰肌玉骨,貌比天仙,她也会像那些俗货一般,去贿赂画师吗?
当林瑟瑟将两大袋金叶子交到画师手里,皇帝的眸中满是失望之色,果然俗物就是俗物。
见皇帝一脸失望,司徒声难得好心,帮她说了一句公道话:“我这妹妹是太过在意皇上,若是旁人,她可是不肯这般用心良苦的。”
话音未落,殿内便响起她洪亮有力的嗓音:“给本宫画丑点,能画多丑画多丑!若能看一眼就把隔夜饭吐出来,那便是极好的。”
第12章 十二个皇后
殿内鸦雀无声,司徒声嘴角的笑意微滞,皇帝的眉头紧皱,就连画师都被林瑟瑟惊为天人的要求吓懵了。
人人都想着将自己画的再美一些,怎么到了皇后这里,不让画美也就罢了,还上赶着拿金叶子贿赂画师,让他往丑了画?
立在一旁的杏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娘您说什么?”
“本宫的画像越丑越好。”林瑟瑟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许是怕画师不敢动笔,还贴心的解释道:“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又有佳丽三千,若是嫔妃们的画像个个赛过西施,怕是皇上会不知节制,损伤龙体。”
“皇上龙体乃国之根本,有本宫的画像挂在其中,皇上一见便腹中翻滚,自然便会加以节制,保重龙体了。”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林瑟瑟害怕画师把她画的太好看,万一哪天皇帝喝醉了酒,瞧见她的画像再见色起意。
做任务归做任务,虽这身体不是她的,她也不愿为个种马糟践了自己。
画师早有耳闻皇后的恶名声,本来就算皇后不给金叶子,他也有自觉将皇后画像画的再美上几分。
谁料皇后却如此大爱,甚至为了让皇上保重龙体,宁愿牺牲自己未来一年的侍寝机会。
画师似乎是被林瑟瑟的牺牲精神感动了,他将两袋金叶子推了回去,面带肃色:“娘娘放心,微臣定不负娘娘所托。”
林瑟瑟也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郑重万分的点了点头。
屏风后,皇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莫测的,煞是好看。
他甚至怀疑,这阉人邀他来此地,就是为了和皇后里应外合,演这一出好戏做给他看。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这便是爱卿所言的良苦用心?”
司徒声眸光微沉,漆黑的瞳色冰凉,他扯了扯殷红的唇角:“我妹妹再是良苦用心,怕是也溶不开皇上对她的偏见之心。”
皇帝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朝着林瑟瑟的方向望去。
这屏风设计的巧妙,外头看不清屏风里,屏风内却能看清楚外头的人或物。
林瑟瑟端坐在浮雕螭纹木圈椅上,她一双玉臂叠放在腿前,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格打在她头顶,映衬她如雪的肌肤细腻暖白,唇畔一对梨涡似酒沉醉。
他从未如此细致的端详过皇后的面容,如今细细一看,才察觉她比初见时更美了几分。
以她倾城的容颜,再有画师锦上添花,她大可不必与那阉人演这一出,便是顾着那阉人的脸面,瞧见她的画像,他也总有一日会召她侍寝。
她应该也是明白这点的。
莫非就如那阉人所言,是他太过多心了,皇后是真的为他龙体着想?
他沉吟片刻,骤然起身,朝着屏风外走去。
皇帝的突然出现,令林瑟瑟差点没从圈椅上跌下去,她小脸上满是愕然,如何都想不通皇帝怎么会突然从屋里凭空冒出来。
听到画师给皇帝请安,她心虚似的挡在画师身前,生怕皇帝瞧见那副惊人之作:“皇,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林瑟瑟惊慌失措的神情,分毫不差的落入皇帝的眼眸,他知道,人在下意识里作出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这一次,他总算相信她并不知情他在此地了。
忆起那阉人口中的‘偏见之心’,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惭愧,虽然不想承认,但那阉人说的没错,他对皇后一直都存在偏见之心。
皇后连续三次被栽赃陷害,他便也连着三次迁怒皇后,从未想过皇后或许是无辜的,潜意识里早已认定皇后心肠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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