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出于某种报复心理,江蓁觉得很痛快。
痛快之后才是难过。
原来结不结婚这件事,不是基于他们的感情走到了哪一步,而是要看周晋安的人生步入什么阶段。
他要先顾事业,婚就不该结,他事业稳定了,就得结婚了。
而江蓁的人生,在这件事里,好像连参考价值都没有,一切理所应当。
这不是江蓁渴望的婚姻,这也称不上爱情。
原先的工作江蓁并不喜欢,当时为了跟随周晋安留在渝市才做的选择,她早就想换了。
为了向他证明她不是随口一说,江蓁这次没再犹豫,干脆利落地辞了职,又给一直感兴趣的茜雀递了简历。
走之前的晚上周晋安没来送她,只在电话里反复向她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她妈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念叨着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江蓁平静地收拾好行李,她一旦做了决定,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来申城的一年多里周晋安和她的联系不算多,彼此心照不宣,有些话不能再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聊了。他们中间有了一块布满地雷的危险区,一不小心就会炸得粉身碎骨。
感情早就被消磨褪了色,只是分开的一年筛去了磕绊的砂砾,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诱惑自己囿于过去。
哪有什么放不下,就是觉得可惜罢了,等胸口郁结的那团气舒出去,回过头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星巴克的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冷空气,吹得皮肤泛起小疙瘩。
江蓁回过神,笑着道:“算了吧,别凑合了,咱们每天这么努力生活,不是让自己将就的,你应该拥有一个更好的,我也一样。”
手边的咖啡已经完全冷却,江蓁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用调侃的语气说了一句:“周老师,我没了你可生活得好好的,但你离开我好像就不行了欸,瘦了这么多。”
周晋安愣了一瞬,随后也笑了:“没人拉我吃垃圾食品,饮食健康就瘦了呗。”
话说开了,离别时两个人走得很坦然,也没约着吃顿饭,怪矫情的。分手不需要那么多仪式感,大家想明白了,释怀了就行。
上了出租车,江蓁戴上耳机听歌,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发呆。
不多久,车子到达目的地靠路边停下,江蓁付完款开门下车。
如往常一样,小巷子幽深僻静,居民楼里亮起寥寥灯火。
秋风吹乱发丝在耳边呼啸,在夜深人静中,江蓁听到来自心底某一处的声音,像召唤像诱导。
——去喝酒吧、去忘掉你的烦恼。
屋檐上风铃丁零当啷地响,江蓁推门而入,身上的寒气被屋里的温暖包裹融化。
杨帆看见她,笑得阳光:“姐!你来啦!”
江蓁跟着他往里走,到了吧台边上,意外地发现季恒秋也在。
来就是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江蓁拉开旁边的高脚凳坐下,十分自然地问他:“今天不忙啊?”
季恒秋手边一扎啤酒,已经喝了大半,他还未张口,陈卓就先抢话道:“姐,你不知道吧,咱们店里来新厨子了,秋哥做甩手掌柜了。”
江蓁挑眉看向季恒秋,觉得有些意外:“真的啊?”
季恒秋耸耸肩,一本正经地玩笑道:“嗯,我退休了。”
江蓁当了真,失望地啊了一声:“那以后都吃不到你做的饭了吗?”
季恒秋没回答,只问她:“你想吃什么?”
江蓁想了想:“蛋包饭吧,上次吃了一次,很好吃。”
“行。”季恒秋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喝完,从椅子上起身走进后厨。
一旁,陈卓和杨帆你看我我看你,二脸懵逼。
“杨帆,我看错了么?”
“秋哥真去做了?”
“啧啧,啧啧,啧啧啧......嘶——”
程泽凯拎着菜单本,一人脑袋上来了一下:“这么闲?聊什么呢。”
杨帆一惊,回头看是程泽凯,立马乖乖回去工作。
陈卓拉着程泽凯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看江蓁,小声说:“我看秋哥完了,深陷美色,五迷三道的。”
程泽凯失笑,又给他脑袋上来一下:“给我工作去,少在这说老板八卦。”
江蓁听到程泽凯的声音,转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程泽凯回以一笑,问她:“点菜了吗,今天来杯什么?”
江蓁瞥了一眼手边空了的玻璃杯,说:“啤酒吧,冰的。”
陈卓应了句“行”,从架子上拿了杯子,透黄色液体冒着泡沫将冰块缝隙填满,麦芽香气醇厚。
江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在吧台和程泽凯闲聊了两句,话题都围绕在他儿子程夏身上。
程泽凯说小孩今年五岁,在幼儿园上中班,看起来挺乖,其实也皮。
他经常在朋友圈发程夏的照片,但江蓁从未听他提起过孩子妈妈,他手上也没戴婚戒。
她心里虽好奇,但不该问的也没多问。想起上次答应了要给小朋友糖,江蓁从包里拿了一板巧克力,托程泽凯转交给程夏。
程泽凯接过,替儿子说了声谢谢。
没多久,季恒秋端着一盘蛋包饭出来了。
江蓁心满意足地拿起勺子开动,点了好多天外卖,终于吃到一顿像样的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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