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武庙,那绿色的糊糊已凝结成了薄薄的一层,水洗不掉,一撕血就飙了出来,把逍遥子吓得够呛,只好又找了那游侠客重新糊上。
可那游侠客也说了:“这是我师门的独家秘方,只能暂时止血,却不能愈合,要想治好,还是得请名医才行。”
逍遥子索性飞鸽传书去了五台山,准备请他一个方外至交出面,帮大皇子把受伤的地方缝起来,然后再用上王家那个著名的什么续玉膏,看能不能让伤口慢慢地长好。
因而大皇子被抬去逍遥子的药房时胸口和脖子依旧还涂着那绿色糊糊,让大皇子觉得他自己就像是纸糊的人,略一疏忽就会血流不止而亡似的。
他很紧张地问逍遥子:“你这是要把我抬去哪里?”
逍遥子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虽说没想要巴结大皇子,但好歹也不能让人厌恶才是。
他道:“是陈大人,他让我帮您满天下的找名医,在此之前,我得保着您性命无忧才是。”
大皇子也发现自己被换到了药房,心中微安,道:“琳琅,哦,就是陈珞呢?”
“他在屋里和我的一个师侄说话呢!”逍遥子道,想不通陈珞为何对铸治锋利的刀剑感兴趣,这不是匠人们的事吗?但他见多识广,很多才智过人的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嗜好,也许这就是陈珞的嗜好也不一定。
大皇子就呆呆地躺在罗汉床上,望着雪白的承尘发着呆。
他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可保住了之后该怎么办呢?
皇上既然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两次,三次。
这次是他运气好,和他在一起的是陈珞。陈珞也够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有了对策。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呢?
他是不是就这样不光彩的死了——皇上既然要他死,他身上要是没有污点,别人怎么能正大光明的做太子呢?
只是不知道皇上中意的那个人是谁?
肯定不是二皇子。
如果是他,皇上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劲除掉自己了。
也不可能是淑妃生的两个弟弟。
如果是他们,庆云侯府肯定不会出手救自己。
剩下的六皇子不可能问鼎江山,那就是四皇子和七皇子了。
大皇子想着,心越跳越快。
四皇子和陈珞的关系也很好,而且皇上允许他迎娶了谭氏女。
难道是四皇子。
可若是人人都能猜到,皇上又不至于下此毒手了。
但如果是七皇子,皇上难道还把他们几兄弟都杀完了不成?
大皇子心里千头万绪的,觉得脑子里一团麻,忍不住吩咐在药房照顾他的小道童:“你去帮我请了陈大人过来。就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商量他。他要是不来,恐怕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那道童得了逍遥子的叮嘱,只要大皇子不起床,不试图走出这间药房,他做什么都可以暂时不要为难他,先答应下来,待禀过了逍遥子再做打算。
那道童自然乖巧听话,闻言笑盈盈地应了,转身出了药房就去见了逍遥子。
逍遥子正在研究大皇子的病,觉得大皇子要见陈珞没什么好奇怪的,遂点头应下不说,还对那道童道:“你等会就跟在陈大人身边,要是陈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记得护着陈大人。”
那道童连声应了,去请了陈珞过来。
陈珞正好沉默了半晌,想见见大皇子,欣然如约而来,远远地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道:“大皇子有什么急事找我?我正给你找大夫呢?你这病不治好,就算是皇上派了人来迎你进京,你也很容易在半路上死掉。”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大皇子气结,不禁讥讽道:“那你要不要我手书一份,证明我就算是死了,也与你无关。”
陈珞向来嘴毒,改了性子就更随意了,听了这话立刻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的手书要是有用,我何必冒死救你?仿着你的字写一份就是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活着吧?我倒无所谓,大不了被贬为庶民。你呢,怕是在青史上留不下什么好名声的!”
大皇子气吐血。但他这么多年来在世人面前委曲求全,早已知道所谓的自尊心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他也就是气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和理智,道:“琳琅,我有正经话和你说。你觉得皇上这是让我给谁让路呢?我瞧着不像是四皇子,更不可能是七皇子。我这里心里不踏实,想着就算能平安顺利地回了府,怕也活不长。你那么聪明,不如指点我一条路,也免得我两眼一抹黑的走错了路。”
陈珞并不看好大皇子,因而也不想和他交往,敷衍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把大皇子安全送了回去,大皇子的死活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大皇子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肯定知晓些什么,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折回来救我了。我知道你和老二、老四都好,我也指望着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只盼着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陈珞看着他说着说着渐渐悲凉的面孔,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如果他没有遇到王晞,他可能就是第二个大皇子。
陈珞想了想,道:“你心里实际上很清楚,谁在这件事上得利,这件事就与谁有关。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又道,“你也许不是不敢承认,只觉得这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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