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听着心头一跳。
他知道王晞给他请了人,可没想到花了这么大的价钱。
他想到她每次看到他都流露出来的那份“物有所值”的表情,若是她知道自己鸡飞蛋打了,肯定很伤心吧?
想到这里,陈珞的心大力地怦怦跳了两下,不由道:“你们有几个人?”
那游侠客就怕他心如死灰不愿意跟他走,闻言忙道:“来了十来个人,如今只剩下六个人了。你可得好好的,不然我们全都死光了,东家还得另赔笔银子给我们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神色轻松,可陈珞从他握着自己胳臂的劲道上却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显然,他是知道今天的凶险的。
可他还是来了。
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情,只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就算是看在王晞那一大笔银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陈珞的精气神又提了起来。
那游侠客立刻感受到了,想着原来这人心疼银子,那就好办。他忙道:“说起来,说你这身子骨是黄金打造的都不夸张。你可知道东家出了多少银子请我们?”他说着,报了一个让陈珞都有些咋舌的数字,随后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游侠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手笔。所以这人啊,好死还是不如赖活着。如果不赖活着,哪能遇到今天的事呢?”
陈珞没有说话,却有些心动。
他在几个或明或暗的游侠客的掩护下,险象环生地翻出了灵光寺高高的围墙,把追他的追兵甩在了身后。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出去就遇到了乔装打扮成车夫的王喜。
他驾着辆半新不旧的桐油平顶马车,一见他面露喜色,跳下车辕帮他打开了车门,低低地喊了声“公子”,语气急促地道:“大小姐知道您出事了,让我们不管怎样都要接了您进城。还说,只有您和大皇子都不在了,才不会说话。但凡您和大皇子活着一个,对方都不算赢了。”
因而他应该尽快逃命才是。
陈珞沉默了片刻,跳上马车朝着王喜颔首,放下了车帘。
王喜见他没有闹别扭,心中大喜,等陈珞上了马车,他驾车就往城里去。
陈珞出声拦住了王喜,道:“这个时候进城怕是不妥,我们去白石桥。”
还好他当时鬼使神差地在白石桥买了个宅子。
王喜看着人影稀疏的官道,想了想,点头调转马车,往白石桥去。
只是他们在半路就被一队仿佛在巡逻的皇家亲卫拦下了,强行要检查车里的人。
他们有三十几个人,王喜不敢违抗,一面去开了车门,一面道:“我们家公子病了,得去城里看大夫。可走了好几条路都被封了,只能折回家去。官爷,出了什么事?是宫里的哪位贵人要出行吗?”
京城里住的百姓常会遇到这样的事,皇上、皇后或者是哪位皇子出门,就要净道。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只能在家里呆着。
那亲卫并不答话,探了头进去,见里面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书生,穿着件价格不高但也算十分体面的褐色杭绸白绢领的道袍,双目紧闭,面带病容地躺在石青色的大迎枕上,旁边还坐着个年约三旬,家仆模样的妇人。
见官员来搜人,那妇人并没有像普通百姓那样的惊恐,而是恭敬却又不失谦逊地道:“不知道大人在哪个衙门里当差?我们家舅老爷的姨父在金吾卫的石大人手下当差。都是一家人,还请行个方便。”说完,还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人没有收荷包,却细细地问起他们那个在金吾卫当差的人是谁来。
妇人细细地答着,眼中却不时流露出几分担忧地看看像是昏迷过去了的年轻公子。
那亲卫不免多看了那公子几眼,见实在是面生,一溜烟地跑去了前面不远的凉亭。
陈珞没有睁眼,只觉得这些游侠客真是厉害,这么快的时间就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还能不让人看出破绽,难怪值那么多的银子。
他很想说些什么,又怕坏了他们的事,最终抿了抿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妇人是王家请来的游侠客之一,她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又见周围实在是没人了,这才低声道:“说主事的在前面,是位公公。”
陈珞不由压低了声音,道:“知道那公公长什么样子吗?”
那妇人把消息传了出去,过了一会消息传回来:“四十来岁,相貌周正,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左边眉心长了个痦子。”
是马三。
陈珞抿着嘴没有说话,觉得大皇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他就一定得逃出去。
不然这事可就说不清楚了。
还有陈裕,走的时候为了安全大家分头行事。
但愿他也能逃脱掉。
现在陈珞不用涂那些乱七八糟的在脸上,脸色也够难看的了。
接下来他就像真病了似的,由着王喜和那几个游侠儿把他带回了白石桥。
为了让阿黎上蒙学,刘众最近和阿黎搬去了六条胡同住,这边空了下来,只留了两个粗使婆子。见王喜拿着陈珞的对牌,两个婆子没敢多说,放了王喜的马车进来。
但王喜他们把马车丢在白石桥,却从后门悄悄去了隔壁之前王晞停放马车的院子。
陈珞对王喜道:“他们就算是查到这里来了,我们也可以想办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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