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六小姐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惠兰。
还有更让她称奇的。
花厅的四角居然都摆着冰块,有小丫鬟站在那里,拿着大蒲扇扇着风。
轻风徐徐,虽是早上,炎炎夏日却如凉爽初秋。
这可是大手笔。
薄六小姐可听说了,富阳公主来永城侯府做客,身边服侍的热得差点中了暑。
宫里都在议论施珠身边服侍的人不行,不过四、五十人的小宴会,就兜不住了。
这些冰可能也是王家运过来的。
薄六小姐思忖着,吴二小姐过来了。
她依旧打扮得简朴而大方。一身黄绿色条纹杭绸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双螺鬓簪着两朵栀子花,香气扑鼻,清凉宜人。
薄六小姐笑道:“这个季节还有栀子花,莫非这花是你们家自己养的?”
吴二小姐笑道:“你也知道,我二嫂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些花花草草的,这是我悄悄从她花房里摘的,回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这当然是玩笑话。
京城谁不知道吴家姑嫂和睦,被很多人家羡慕。
薄六小姐倒是真心喜欢这栀子花,赞了半天,还向吴二小姐讨了一盆家去,王晞陪着潘小姐过来了。
潘小姐还是第一次和她们接触,少不得要引荐一番。
好在潘小姐看着文静秀气,行事却颇有章法,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就不动声色地和几位小姐有了共同的话题,让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陆玲就嚷着要去王晞的院子里看看。她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你院子里搭了架秋千,我们去那里坐着说话。”
薄六小姐拿了湘妃竹团扇扇了扇风,笑道:“我可不去。外面太热了。”
陆玲嘟了嘴。
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是襄阳侯府的五小姐过来了。
吴二小姐讶然,问王晞:“你还请了襄阳侯府的小姐?”
王晞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我没有给襄阳侯府发帖子啊!会不会弄错了?”
京城说大其实还挺小的,至少在一些层面上来来往往的总是那几户人家,永城侯府女眷和襄阳侯府女眷有了罅隙的事就算不怎么喜欢多事的吴二小姐都知道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薄六小姐倒是一贯的无所畏惧,笑道:“来的都是客。何况今天是王小姐乔迁之喜,她愿意过来恭祝,我们难道还把人拒之门外不成?她要来就来好了!”
王晞也是这么想的,为了不失礼数,还让白术去迎的人。
襄阳侯府的五小姐王晞认识,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云居寺,第二次见面是在宝庆长公主的寿筵。
王晞记得她是个皮肤白净圆脸,嘴角长了颗朱砂痣,一笑一个梨涡,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她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她在花厅门前迎接襄阳侯府五小姐。
襄阳侯府的五小姐穿了一身茜湖绿色织竹枝纹杭绸褙子,簪了竹节纹的玉簪,送王晞的贺礼是套缠枝花剔红漆匣子装着的文房四宝,未语先笑,一面曲膝给王晞行着礼,一面道:“王小姐千万不要责怪,我这是不请自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样的客气,王晞也不能失了礼数,笑着回了礼,道:“我和府上的姐妹不太熟悉,一时也不知道谁在家,谁不在家,没敢贸然下帖子,说起来,全是我的不是。五小姐千万别和我客气。”
襄阳侯府治下颇严,她相信襄阳侯府的五小姐没有她们家太夫人点头,是不可能给她这位永城侯府的表小姐祝贺乔迁之喜的,只是不知道永城侯府太夫人事前知不知道?
可不管永城侯府太夫人知不知道,襄阳侯府五小姐这么一来,她们也应该知道了。
襄阳侯府五小姐对王晞倒很是亲近,笑道:“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原来就应该时常走动,亲如姐妹才是。我闺名是单一个‘秀’字,我知道你比常珂年纪小,我比常珂大三个月,你要是不嫌弃,称我一声‘五姐姐’就更好了。”说完,还冲着王晞抿着嘴笑了笑。
那梨涡更深了。
王晞是被宠着长大的,虽说长辈们常常告诫她“不关生死的事不用和人太计较”,可她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就喊人“姐姐”的人,何况襄阳侯府太过势利,喜欢算计,她从心底里不喜欢,就更不可能称襄阳侯府的小姐为“姐姐”了。
她笑道:“那敢情好。我这一下认识了好几位姐姐。要是姐姐不嫌弃,我就称您一声‘解五小姐’吧?也免得和其他的姐妹们重了,大家不知道我在喊谁!”
王晞说完,还亲热地挽了解五小姐的胳膊,道:“天气太热了,快进屋里歇歇,喝几口杨梅汤解解暑气。”
解五小姐知道这是被拒绝了,可王晞说的做的这样热情,她就算是心里有些不高兴,也不好发作,只好忍下这口气,还得笑盈盈地和王晞进了花厅。
花厅里凉气扑面而来。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屋里放了大量的冬冰。只是她进门就看见了薄六小姐,哪里还没来得及张望,忙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六姐姐”,上前去和薄六小姐见礼。
解五小姐的大堂姐是薄六小姐的大嫂,两家是姻亲,红白喜事婚丧嫁娶都常见,非常的熟悉。
薄六小姐回了礼,笑道:“我刚才还在和吴二姐姐说,襄阳侯府也就你最八面玲珑了,我们这一辈的,有什么事你们家太夫人都喜欢支了你出面应酬。只是不知道你今天是送了礼就家去,还是准备在这里多玩些时候?要是多玩些时候,等会我们喝酒的时候,也能多了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