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芝紧紧回抱着庄诗妍,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发出呜呜的哭声,那哭声带着新生的无边喜悦,又夹杂着对过往的无尽悲伤。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或许哪天活不下去就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可谁知道这个如花一般的妹妹一来就柳暗花明,她竟然迎来了新生。
两个年轻小姑娘紧紧搂在一起,一个压低声音呜呜地哭着,一个止不住地陪着抹眼泪。许久,庄云芝才平复下来,松开庄诗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让妹妹见笑了,我这实在是、实在是……”
庄诗妍伸手帮庄云芝擦了擦眼泪,大眼睛转了转笑着说:“云芝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二婶和二叔?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二婶还拿眼睛挖我呢,挖得我心直疼!”说着,庄诗妍还捂了捂心口。
庄云芝太清楚自己娘的样子,一脸歉意地拉着庄诗妍:“诗妍妹妹,都怪我,是我怕万一治不好,才想着先瞒着家里人的,我替我娘给你道歉。”
庄诗妍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道歉倒不用了,你家院子里跑的那只大公鸡我看着挺好,要不杀了把鸡腿给我吃了吧。”
庄云芝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在庄诗妍肉乎乎的小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家院子里所有鸡的鸡腿都砍下来给妹妹吃!”
一想到一院子的鸡都没了腿,两个傻姑娘拉着手咯咯咯地一顿傻乐,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窗户传到院中。
下一刻,院子里传来庄二婶摔打木盆的声音,还有指桑骂槐的骂声,说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长着一张能见人的脸就到她家闺女面前来臭显摆……,总而言之,很难听。
庄云芝脸上一阵囧色,歉意地看向庄诗妍:“妹妹,我娘她……”
庄诗妍站起来,嘟着嘴哼了一声,说道:“云芝姐姐,走,我们出去,让二婶看看你的脸,我看她还能不能骂出来!我看她以后还拿不拿眼睛挖我!”
“好,我们出去!”庄云芝见庄诗妍佯装生气的娇俏模样,松了一口气,笑着答道。站起身,习惯性拿起床边的包头巾就要往头上包。
庄诗妍一把扯过,丢在一旁,说道:“云芝姐姐,以后再也不用包了!”
庄云芝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拿起包头巾丢在地上,孩子气地用力踩了两脚,大声说道:“以后再也不用包了,我庄云芝可以大大方方见人了!”
两个人傻乎乎对着笑了,手牵着手走出里间,在雨珍和飞雪略带惊艳的目光下一路走到了院中。
夏日烈日炎炎的阳光照在人脸上,刺得人眼睁不开。庄诗妍举起手遮住了眼睛,庄云芝却微微眯了眼扬起了头,那刺眼带着灼热的眼光让她心中一酸又差点儿掉下泪来。
庄诗妍本想劝说庄云芝阳光太烈会刺伤眼睛,可看到她微微颤了下的嘴唇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只是用力抓紧她的手。
“哎呦,云芝你怎么出来了?脸上的布怎么拆了?”庄二婶在院子中正骂骂咧咧地晒衣裳,听到动静突然抬头看过来,见到庄云芝竟然罕见地走出门来,脸上包了两个月的布还拆了,惊呼一声,手里的衣裳掉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捡,脚步匆匆跑了过来。
庄云芝偏头看向庄二婶,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温温柔柔叫了句:“娘!”
……
待庄云芝的脸全转过来,庄二婶长大了嘴巴,嘴唇上下嘎巴了几下也没能发出声来,指着庄云芝的脸的手哆嗦个不停。
“娘,我的脸好了!全好了!这些年害得您受苦了!”庄云芝上前抓住庄二婶的手,眼眶红了,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庄二婶像是不相信般连连重复着,伸手在庄云芝的脸上轻轻摸了摸,嘴里喃喃:“好了,真的好了,我闺女的脸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啊!”
庄二婶一把把庄云芝抱紧怀里,拍着她的背扯开嗓子放声痛哭:“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你可把娘愁死了!”
庄云芝抱着庄二婶也忍不住哭出声,不同于刚才在屋内压抑的哭,此刻在自己亲娘怀里哭得像是个孩子。
庄诗妍刚才陪着哭过了一回,这阵也没眼泪了,转头去看庄二婶家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只大公鸡。
庄二婶母女俩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回,庄二婶松开庄云芝,看着她那张完好如初的脸蛋简直挪不开眼,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我闺女长得这可真好看。”
庄云芝扯了扯庄二婶的手,提醒道:“娘,我这脸好了,多亏了诗妍妹妹帮我请了秦神医过来。”
庄二婶一听这话,也想起这茬来,想起这两个月以来她就没给过庄诗妍好脸色,话里话外还没少骂,脸色颇为尴尬,走到庄诗妍面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两只手在衣服上来回搓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庄诗妍黝黑纯净的眼睛转了转,冲着庄二婶甜甜地笑了,有些调皮地道:“二婶,我想吃你家的大公鸡!”
庄二婶知道这是小姑娘见她为难,给她找台阶下呢,当即一拍大腿:“吃,吃!二婶这就去给你杀鸡去!那啥,大侄女啊,你让你那丫鬟回家去把你爹娘,云松云鹤都叫来,今儿晚上就在二婶家吃饭!”
自己闺女这脸好了,生活有了奔头,自家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侄女可是大恩人,别说要吃只鸡了,就是要吃她的肉她也得给割下来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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