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圆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要不然说晏洲安看人准呢,她眼睛还肿成个核桃样,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晏洲安此前把门派里人都遣散完了,那五院自然也没了,将来说不定还真的需要楚音来帮忙呢。
纪圆说:“那我要是真的找到你,你可别拒绝我。”
楚音轻轻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绝不推辞。”
船即将起飞,两个人终于依依不舍分别。
纪圆上了船,随便找了个地方自己呆着,身边都是来来回回穿着暗银甲佩剑的羽林军。
船帮很高,她站在那,两手垫着脑袋趴着,风吹干了泪,脸紧绷带着微微刺痛,像一张破碎的纸。
她脑袋里空空的,暂时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看着晴朗夜空里船边流走的云,风吹得眼睛睁不开,索性闭上,歇息片刻。
可只要一闭上眼,许镜清那张脸就在眼前晃,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又不死心掏出小镜借着船上的烛光照,小蝴蝶没有了,再看多少次也不会出现了。
她收起镜子,又把脸埋在臂弯里,吸了吸鼻子。
她恨恨想,许镜清也没什么了不起,长得高长得好看而已,能打一点而已,可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优点?她想破了脑袋想不出来。
除了憨,憨是优点吗?不知道。
世上长得好看长得高又能打的男人多了去了,缺他一个?
他听不懂人话,狗啃的脑子,人家随便挑拨几句就跟着去了,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管了,爱去去呗,死外边得了。
她想起自己以前,还是个只会种地的外门弟子,现在一下成了掌门了。虽然门派里一个人也没有,师兄师姐也不知道去哪了,但一个人的门派也是门派,她自己当掌门自己当弟子,不耽误。以后慢慢建设起来,会好的,就像楚音说的那样,会好的。
所以,她现在是掌门,还有一大堆的事去做,根本没空伤心,也没空去想他去担心他,让他爬让他滚,有种一辈子别回来,干脆跟赤狐九一样去当什么劳什子的殿下王子吧。
虽然师兄师姐现下不知所踪,但只要没亲眼看着人死,她就不相信他们真的死了。掌门那样的人,肯定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后路,绝不会轻易死的,当初不是一人一个锦囊来着,说不定那锦囊就是关窍所在。
眼泪再次溢出,润在袖子上,她抬起头,手心捂着眼睛,委屈吸鼻子。
夜风吹着,脑子又清醒了些,回想玄光镜最后的画面,阿奴颜跪在地上用一根红色的羽毛努力收集着什么东西,还有她那张哭花的漂亮脸蛋,她心又更坚定了几分,说不定掌门也没那么容易死呢?
就像溺水之人急于抓住什么,她各种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有希望的,一定是有的,只要坚守住就好了。
她巴拉巴拉头发,寻思着人没了可以招,屋倒了可以盖,地坏了可以再挖。
再说这些年种地也攒了不少钱,今年第一季的灵谷种子也攒着的,等回去先把灵田收拾收拾,地种上,日子能慢慢过好的呀,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嘛,不就是这样的,谁离了谁能死啊,刚开始确实会很难过,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不就好啦。
好不容易建设好心里遮风挡雨的小篱笆墙,旁边有高大的阴影笼过来,剑柄敲了敲船帮发出三声响。
纪圆红着眼睛扭头望去,是个穿着暗银甲的羽林军,看胸甲的上的麒麟图案,官职应该不小,大概跟林琨是一个级别的。
男人面容冷硬锋利,抱着剑靠在船帮上看她,嘴角一抹邪笑,剑眉微挑,漫不经心问:“你就是太初的新掌门?”
第四十八章 你很有志气,但仅此而已……
“在下裴渊, 平常界羽林军指挥使。”男人松松拱手。
纪圆应了一声哦,又恍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掌门了,太初仙门的面子得绷住, 忙冲他见了个礼。
裴渊痞笑,抱着剑吊儿郎当站在那看她, “没想到, 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纪圆不服气, 眼睛还噙着泪,昂起脖子,“女人就不能当掌门了吗?”
裴渊点点头, “女人当然能当掌门,只是没见过这么弱的掌门。”
纪圆心情不佳, 若是往常她直接就怼回去或是转身走掉了, 但碍于掌门的面子, 跑不脱,只能眼泪汪汪说:“弱我也是掌门。”
裴渊噗呲一下笑出声, “行行行。”
纪圆继续趴在船帮上,眼眶里还转着泪,当上掌门的第一天,可能还不到一个时辰, 就有人上门来欺负她了。
但以后这种事肯定会更多,她得习惯,还要学着微笑以对, 因为她代表的是整个太初仙门, 哪怕现在太初就她一个人了。
裴渊来了兴趣,把剑挂在腰间,弯腰两肘撑着船帮看她, “还没问你的名字。”
纪圆下巴搁在手背上,“纪念的纪,团圆的圆。”
这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来,在这种时刻就显得意义非凡。永远记住这一天,期待着团圆。
裴渊点点头,调笑,“见过纪掌门。”
纪圆闷闷嗯了一声,指骨弯曲拭去眼角泪花,裴渊安慰她说:“一个门派,能有三个人同时飞升,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辉事迹。”
说到这里,纪圆鼻子又是一酸,“可这都是晏掌门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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