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云影,木楚目光茫茫,关于种族歧视的事自古有之。
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多少战争的开端。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个现实被赤/裸/裸/地摆在眼前,这千古偏见,凭他一人又能改变什么?
纵然他再不敢苟同,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但是一想到那个身死魂消的男孩,木楚搭在窗沿上的手直接将整个木板捏碎,木板碎屑扎了满手,他却浑然不觉。
井渊推门进来时,正好见木楚扬了满手的碎屑,他眸光一暗,却还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师尊。”
木楚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波动的情绪,淡声道:“回去吧,回昆仑。”
说罢,他便率先往外走,在和井渊错身而过时却被他拉住了胳膊,井渊嗓音悠悠,听不出情绪,“我还不想回昆仑,师尊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木楚神情寡淡,无所谓地应了声,“好。”
井渊牵着木楚,从白日逛到黄昏,从街头逛到巷尾,从一个小摊逛到另一个小摊。
他眸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身侧这人身上,眼里还有些闪躲,“师尊,我听说这有个寺庙对姻缘之事特别灵验,师尊……不是要找道侣吗?我陪师尊去。”
木楚本想拒绝,却在看到井渊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时,话锋一转,应了声,“好。”
寺庙香火鼎盛,来往男女老幼皆有之。
木楚抬头看了眼这高高在上,慈眉善目的神佛,也不像其他人一般双膝磕地、目光虔诚,他依旧站着,单手拎过签筒心不在焉地随意摇了摇,没成想居然一下掉出两支签来。
他弯腰拾起,一个人去了解签的地方,井渊在一旁等着。
解签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这两支签都是施主的么?”
木楚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嗯。”
“施主问的是姻缘?”
“嗯。”
面对木楚这爱搭不理的样子,老和尚也没生气,依旧笑容满面,“施主很少见地抽到了好签呢。”
“是吗……”
老和尚将两只木签竖放在小方桌上,嗓音粗哑,“‘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这第一支签的签文说的是施主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神仙美眷,无须再觅良缘。”
木楚嗤之以鼻,什么神仙美眷,他怎么没看到。
正暗自腹诽,又听那老和尚道:“这第二支签的签文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施主的有缘人业已出现,施主可要好好把握。”
木楚听完后,都气笑了,他身边哪来的有缘人?哪来的神仙美眷?不过,也不能说没有美人,至少天天围着他转的井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但是人家是谁?是男主!是属于后宫佳丽三千的存在,又岂是他这种炮灰能肖想的?
想到这,他心里居然有些落寞,强自笑道:“按你这么说,我身边现在就应该有一位如花美眷出现,可我独自一人许久,也不见她出现,老和尚,你这还真是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啊。”
老和尚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若是不信,便折些桃花放屋里或者在身上挂个桃花香囊,这有缘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对你表露心迹。”
木楚闻言还真好好想了想,他那霜降白雪居平时连个花花草草都不见得,骤然摆枝桃花被弟子们看见未免又让他们想起上次那些奇葩的相亲经历,然后免不了又暗地里讨论他一番,他可不愿意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对象了,而要说这身上挂香囊岂不就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木楚思来想去都不行,又问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桃花酒也是使得的。”
木楚眉宇微挑,桃花酒倒是不错,等他回昆仑就偷偷买几壶藏起来喝一喝。
这厢似是而非的测姻缘总算是冲散了一些木楚心头的烦闷。
他们下山的时候没有御剑,而是和上山一样走的石阶,纯当散心。
此时已是临近天黑,往日这个时辰点上山礼佛的人早就下山了,今日也不例外。
故而这条长长的下山石阶一时竟只有木楚和井渊二人。
井渊跟在木楚身侧,试探性地问了句,“师尊的姻缘……怎么样?”
木楚一身白衣翩然,随口回了句,“我没人要,注定孤寡呢。”
井渊长腿一迈,上前一步绕到他前头,眼里有波动的潋滟情绪,急声道:“师尊有人要的,别人不要我要!”
木楚停了脚步,看着跟前的井渊,心里那异样的情绪在此刻浮浮沉沉。
山风拂过,两人的墨发在风的裹挟下飘飘扬扬地纠缠在一起。
木楚看着他,居然紧张得手心冒汗,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话继续问,“你怎么要?”
问完他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木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对井渊说这种话!还有,他在期待什么?他能期待什么!?
木楚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眼神慌乱的和井渊错开一步,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山下走,轻声道:“逗你的。”
井渊骤然听到木楚那句“你怎么要?”一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眸,这几个字像巨石一般砸入他暗潮汹涌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呼吸一滞,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木楚,而后又见木楚面带惊慌地避开他便往旁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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