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谨厚脸色凝重地朝他点点头,声音沉稳地说了四个字:“胜负已分。”
谢悯然右手持扇,不轻不重地在左手手掌上敲击着,目光看着擂台上白衣染血的井渊若有所思。
擂台上,在那阵法即将压下来时,卓东升和寂空早已一左一右急急跃下擂台,堪堪与那金色阵法擦肩而过。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金光闪闪的阵法在触及擂台结界时竟然还没消失,而是和结界僵持不下。
负责撑开结界的四只青铜巨鼎皆是在原地震颤不已。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只青铜巨鼎轰然碎裂,那阵法也在此时爆裂开来,四散的灵力在附近的观战台上深深砸出了几个大坑,所幸无人受伤。
苏子玉整个人都摊坐在椅子上,眸光直直地看着那几个大坑好一会儿,随后却是拍着身前摆着瓜果的的小方桌,大笑出声,整个人状若癫狂。
好不容易笑够了,苏子玉抬手抹了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木楚喘了一大口气,乐道:“楚兄,你早说井渊这么厉害,我就不放云阑下场去丢人现眼了。”
说罢,他还暼一眼脸色僵硬的贺云阑一眼,然后又是一阵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
木楚神色怪异地看着兀自发笑不知的苏子玉。
而后又听苏子玉总算是缓过了激动的心情,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道:“你知道他刚刚打出的那个阵法是什么吗?那是上古阵法卷轴里记载的‘劫印’,这劫印复杂难学,但是相对应的也是威力巨大,你看那边观战台上砸出来的几个大坑就知道了。这个阵法要是真从擂台上那两个小辈身上轧过去,我敢打赌他们绝对三四个月都下不来床。”说到这,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好家伙,我一把年纪了才学会,没想到他也会。哈哈哈,笑死我了。”
贺云阑凉凉地看他们家掌门一眼,暼开头去,心里抛下一句,丢人。
许谨厚也是欣慰地点点头,“井渊小小年纪能使出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上古阵法,虽然还不够成熟,但已是极有天分。”
周遭的各种声音杂乱的交杂在一起,木楚有些发愣地看着站在擂台上一身是伤的井渊,周遭是那繁杂的声音都好像渐渐地离他远去了。
而后他看到井渊也望着他,骤然间四目相对,令他心中一紧,他看到井渊薄唇轻启,轻声说了句话。
什么?
你说什么?
忽然他看见井渊身子轻轻一晃,心脏像被揪住一般,令他连呼吸都有些痛苦,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身子却是比脑子动得更快,已是飞掠而下,堪堪接住井渊倒下来的身子。
井渊靠着他的肩膀,却是轻轻地笑出声。
木楚揽着他单薄发烫的身子,他肩头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更是让木楚鼻尖一酸,他死死地咬着舌***尖***,用疼痛来抑制那心头不断涌起的酸楚。
他听到井渊喟叹一声,嗓音带着些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欣喜,笑而轻语,“师尊,我赢了,你开心吗?”
木楚轻轻揽着井渊,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抖的,眼眶红得不像话,喉间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几乎是木然地背着烧晕过去的井渊下场,回到屋里,看着李清祁为他上药包扎。
一直到深夜,众人皆散去。
木楚提了一坛酒,坐在床边的脚踏板上,屋里没有燃灯,只有星星点点的斑驳月光透过窗棂,凄凄惨惨地落到地上,整间屋子光线十分昏暗。
他看着床上昏昏沉沉睡着的井渊,举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目光呆滞地看着虚无的前方。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愧疚,“早知道你会赢得这么艰难,我怎么可能说得出那种话……”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心里依旧闷得难受,“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又何必当真……”
木楚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破碎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你干嘛要把我的话当真!你他妈是有病吗……”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我……”
“我怕我还不起你……”
声音低如蚊蚋,零零散散碎在凄冷的夜色里。
前生的经历都可以抹去,但是那些经历残留下的情感阴影却像刻在骨子里一样,让他害怕与人产生瓜葛,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要还别人三分,他不想亏欠任何人。
他心里总有条线,别人对他的好一但超过了那条能还得起的界限,他就会开始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他惶恐不安,像怀揣着不属于自己的巨额财富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他看着昏迷的井渊,而后蜷起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膝盖上,就这么怔怔地坐了一夜。
两日后,井渊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祁连宗为井渊颁发试剑大会魁首的战利品——
神兵“龙渊”。
这龙渊是由几百年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亲自铸就的第一把神兵利器,是传说中的名剑。
是众多剑修趋之若鹜的无价之宝。
井渊一张英俊非凡的脸上染了薄红,将这战利品捧到木楚跟前,嗓音清澈悦耳:“师尊,给你。”
木楚想了两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甚至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躲着他,他眸光深深地望着站在跟前的井渊,语气淡漠疏离,“这是你的,你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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