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这是抬举我呢?谢谢了。”
“实话实说嘛。”
整理完设备和素材今天就能收工了。台下气氛轻松,台上也陆续退场,练习生们还有其他舞台要准备。
沈闻霁独自坐在舞台边沿,双腿腾空,低着头闭眼平复心情。手指撑在台面上,掌心下还压着麦克风。专注地听,好像能听见麦克风的脉搏。
又或许那震动来自自己的手掌皮肤之下,汩汩热血流动。
《diewith》的创作背景也有些特别。在沈闻霁还没有成为“沈老师”,只是个初出茅庐却得到巨大关注的新人时,伴随狂热的褒奖涌生而来的还有巨大的质疑和诋毁。
这世界上,不会有哪一个创作者能对自己的作品得到的评价无动于衷。他当时还算是个青春叛逆中二期的半大少年,极度抑郁时也会怀疑人生,身边的鼓励声却只有“杀不死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之类,千篇一律作用虚微。一起喝酒,几人顺带着也聊起了这个
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燕凡和秦骁都是随口快答,没怎么认真想就说当然是为自己。南获也不假思索,说为家人,被调侃果然拖家带口的觉悟跟单身汉们就是不一样。
只有他脱口而出,“音乐。”
热热闹闹的酒摊上安静了好几秒。
唯独沈闻霁说完后豁然开朗,近来总堵在胸口的郁结自动疏散,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笑着重复,“嗯,为音乐。”
“我们都是没什么信仰的俗人,你就是一艺术家啊弟弟。”
秦骁赞许地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既然如此今晚艺术家请客,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这天喝到凌晨一点,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在街头走,一边走一边放声唱歌,开怀大笑,尽情得像吃了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顿晚餐。
最后被各自助理一边嫌弃一边接回了家,南获挨老婆一顿骂,并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轮流召唤其他三人来家里挨数落,一个都没跑了。
好兄弟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凌晨两点沈闻霁回到家。在那所独居的小公寓里,他踉跄到门口踢掉鞋子,衣服都没换就钻进琴房连夜工作,半醉半醒地把这首歌写了出来。黎明时发给制作人看,自己倒头就睡。
睡到黄昏才醒,看到手机里躺着制作人发来的消息:“像你们这种天才活该出名受气。给老子放到下一张专辑里当主打。”
专辑里这首歌叫《diewith》。在另一个版本的live收录中,这首歌的中译名就叫《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你愿意为什么而死,
当你觉得这世界不过如此。
为鲜花或掌声,
为权利或财富,
为离家时门口那声温柔叮嘱,
还是为心中一生一次的信仰,
即使你已知道那会令人受伤。
十五岁时发表第一张专辑出道,至今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再次站在舞台上表演这首歌,对他而言不仅是前赴者与后继者新养道传承,也像是跨越时空与自己的对话。
曾经的信仰还在吗。还记得吗。
岑意站在舞台后方,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得这一幕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是梦中还是在Dawn的巡演纪录片里。一束舞台光打下的剪影,像是黑白分明的默片构图。从梦中跃出的影像,如此鲜明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分毫毕现。
他没有走过去打扰。
那是属于沈闻霁的时间。
缓过神时场内寥寥无人。沈闻霁也离开,换衣服拿起手机,看到他发来的微信。
【岑意:不用站在原地等我。】
【岑意:我们要一起往前走。】
录完导师合作舞台,未进入前二十名的练习生就可以自行选择离开了。万笛走的那天,岑意和祁燃趁休息时间一起溜出来送他。
其实离决赛没剩多久,基地也没有赶人。决赛夜晚上全体练习生都要到场跳《findme,fineyou》开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是可以继续住到最后的。
但好久没回家实在想念,也难得是个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空档,他还是决定先回家住几天陪陪家人再回来。
岑意为这个时刻事先心理预演过好几次,每次都排名公布时都以为万笛要走了自己会哭得很惨。但实际当这刻真的来临,他比自以为的要从容很多。
大概也是因为心理准备已经做了很久。彼此感情越来越好,即使不舍得,也很确定友谊不会因为节目的结束就这样画上句号。
“圈子就这么大,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其他节目遇到呢。没事也还可以再私下约一起玩嘛。”
万笛临走前也忍不住再捏捏他的脸,乐呵呵地说,“来我们家牧场玩!奶随便喝!”
他笑完又莫名惆怅地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个来回,坚决道,“你们两个啊——必须给我出道!”
“如果成团位置没有你们俩,我以后就再也不看DTS任何节目了!”
“……”
祁燃也笑起来,煞有介事地应道,“那行,我们尽量为DTS保住尊严。”
休息时间有限,道别后两人便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练习室。这次的舞台两人都抽到是A组,到最后都能在同一组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回去时在走廊遇到了玉昱。他还没有离开基地,但平时好像跟谁都保持同样的距离,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这次节目结束之后往后的安排谁也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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