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年,卓阳冰小学的时候被人堵在巷子里围殴,那时候谢文谦他们几人刚好都有事不在,而他们平时行事张扬早就得罪了不少人,卓阳冰一落单就被人逮了机会按在地上揍,尽管他拼命反抗,却还是被打得爬不起来。
刚好当时还在上初中的向嘉余路过,觉着这些小屁孩吵死人了,顺手把那几个小王八蛋踹了出去,救了卓阳冰一次。他本人倒是没在意这件小事,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卓阳冰却记住了。
小男孩大多都是有英雄情结的,卓阳冰也不能免俗。他就记得自己被揍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超级俊美的大哥哥从天而降,凭着实力碾压痛揍了欺负他的那群小混混,那个举止身姿简直惊为天人。
所以打那以后,卓阳冰的心里就认定了向嘉余不一般,再加上那时候他沉迷于奥特曼,就更加肯定他就是个隐藏在世俗中的变形超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身拯救世界,跟着他准没错,当他小弟跟在身后,说不定还能被点拨两下。
颜随原没忍住,听到这里的时候笑出了声。
这种事果然只有卓阳冰才想得出来,脑洞大到离谱,想想就觉得好笑。
卓阳冰也觉得自己小时候挺丢脸,给自己找补了两句:“我那时候还小,七八岁不懂事,也不能全怪我,向嘉余的拳脚功夫是专门练出来的,打起架来很能唬人。”
颜随原于是听他继续说。
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小尾巴,向嘉余起初也很头疼,关键他还甩不掉,那小屁孩就跟装了雷达一样,他走哪都能碰到,虽然他不耐的凶过几次,可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再说,他也不能跟一个小学生动真格,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向嘉余慢慢地就被迫适应了卓阳冰,虽说还是嫌他小,却也没那么排斥了,有时候还会回头跟他说说话。后来卓阳冰上了初中,向嘉余就真的把他当成弟弟般照顾,没事就会从学校回来看他,给他带各种小蛋糕。
向嘉余曾对他不止一次的说过,他喜欢卓阳冰身上单纯真诚的特性,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乌烟瘴气勾心斗角的东西,他喜欢跟他在一起。
他自己也有弟弟妹妹,而且不止一两个,可那些弟弟们大多对他防备,在叔伯们的教育下潜意识里把这个哥哥当成来日争夺家产的敌人,即便表面看着兄友弟恭也是假的。
向嘉余在那个家待久了就觉得没意思,哪怕只有四岁的小堂弟见了他也不爱搭理,日子有什么盼头?
所以,他更愿意在卓阳冰身上找一找当哥哥的感觉,没事看看他逗弄一下,买点甜点好吃的,再夸上那么一两句,卓阳冰就乐颠颠地自己过来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一起长大,直到那个外国人出现。
“要说感情这种事的确玄乎。”卓阳冰感叹着,“向嘉余第一次见到那外国人的时候就看中了,还是他先追的人家呢,那时总让我给他出主意。”
颜随原一头黑线,就卓阳冰这种情商,他能帮着追人?怕不是要被整散。
“我那时……的确没帮上什么忙。”卓阳冰也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行,尴尬的承认了。
其实当年何止是没帮上忙,他出的那些馊主意还差点坏了向嘉余的好事,被向嘉余揍了好几次,后来就不敢乱来了。也正因为过程曲折,卓阳冰才对那个外国人处处看不顺眼,怎么都觉得讨厌。
“怪不得你不喜欢那个人,原来是因为这个。”颜随原笑了起来,“向嘉余打人真的那么疼吗?”
卓阳冰面无表情的说:“他使出全力,能打死一头牛。”
这话是有点夸张,不过也不全是虚话,向嘉余那时候可是混过地下拳场的人,谁不知道他下手又凶又很,打卓阳冰这个小沙包跟玩似的,也难怪卓阳冰心有余悸。
“就是可惜,他死了。”卓阳冰回忆完往事,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他一死,就带走了向嘉余所有的精神支柱。”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赶过去,向嘉余跟个废人一样,不动也不说话,就和……你前阵子一样,特别吓人。”
颜随原一愣,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卓阳冰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都过去了。”
他又说:“不过那时候向嘉余的样子我至今都还记得,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崩溃的时候是这么可怕的事。”
“可是我不懂,向嘉余并不是软弱的人,我不认为这件事足以把他击垮,他毕竟是向家老爷子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按理说应该比普通人承受力更强。”
卓阳冰自言自语着。
“不一定。”颜随原作为过来人深有体会,“不要过于高估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
“任何人都有一个极限,你见那么多人在困境中都能踽踽独行无所畏惧,其实在我看来,只是没到那个临界点而已。”
“一旦有什么事跨过了那一点,再强悍的人也会塌。”
卓阳冰深思片刻,有些明白了,“所以那个外国人在向嘉余心里,比任何他认识的人都要重要。”
“所以他死后,向嘉余才会跨。”
这不能说爱情多伟大,只能说向家人太薄情,没有给足向嘉余情感,所以他才会在外人身上寻找那些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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