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谢谢太后娘娘。”平郡王福晋没有一点儿平时的活泛,对答上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皇太后也没计较,宫人送上来冒着热气的茶点,摆放在小桌上非常好看,皇太后哈哈笑:“快吃。可不要看着好看不舍得吃了。”
平郡王福晋好似是费尽全身的力气,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儿:“……谢谢皇太后。”
皇太后用一口奶汤,自顾自乐呵:“这四九城里头,曹家和皇家的渊源谁不知道?有些人啊看着心里头不舒坦,要惹事,这很正常。”
“你爷爷奶奶那一辈儿就和我们天天处着,你父亲和皇上的关系更是好。你没嫁人之前就经常进宫,这嫁进宗室,就是一家人。皇上高兴,我也高兴。切莫拘束自己,还当以前一样活泼才好。”
平郡王感觉嘴里的桃花糕比黄连还苦,一声“嗯”,感觉眼泪就要出来。
皇太后乐呵呵地用着奶汤,和往常一样聊天说话儿。
“我年龄大了,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嘻嘻哈哈的玩乐。你嫁过来有不适应的地方,来和我说。若纳尔苏欺负你,你也和我说。”
“前儿皇上还笑着说,一转眼曹寅的孩子都到了婚配的年龄了。等曹顒或者纳尔苏有了孩子,就给弘星做伴读。我们两家的关系,可不能给断了。我就说好,曹家的孩子,一定好……”
明明春天三月末没有烧炕了,可平郡王福晋就感觉坐下的炕火热火热,热的她呼吸困难,热的她坐立不安,好似屁股下面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即将烧她一个粉身碎骨。
太子妃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来到慈安宫。她一看到太子妃,一颗心更是苦涩难安,就感觉站都站不稳,呼吸都不稳。
“给皇太后请安。”
“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行礼完毕,三个人重新落座,太子妃和皇太后面对面坐在炕桌上,平郡王福晋改坐到皇太后身边的绣墩上,太子妃看一眼平郡王福晋,没当平郡王福晋是外人,好似没有发现她苍白的面色一般。
太子妃和皇太后讨好地笑,直接说道:“孙媳妇来求太后娘娘,实在是孙媳妇无能。可孙媳妇总感觉这心里头不安生,还是来求皇太后救一救孙媳妇。”
皇太后大约猜到什么事情,简单的一句:“说吧,莫怕。”
“哎。”太子妃答应一声,真说了出来,“毓庆宫的事情……瞒也瞒不住。孙媳妇不敢说心里不存着事儿,可弘皙弘星毕竟是亲兄弟,孙媳妇也都明白。”
“孙媳妇来求太后娘娘,给孙媳妇两个嬷嬷。孙媳妇保证,一定好生照顾两位嬷嬷。”
寂静。
平郡王福晋一张脸白的一张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右手抓着绣墩上的绸布,青筋毕露。
皇太后还是乐陶陶地笑,看着太子妃的眼神儿亲切慈爱:“莫怕。慈安宫里正好有两个嬷嬷闲着。”
“不过我可先说好,你说要照顾好两位嬷嬷,我可记得了。可不许要她们受委屈。”
皇太后“严肃”的模样儿,太子妃喜不自胜地起身行礼,连声答应下来:“太后娘娘放心,孙媳妇立军令状,一定说到做到。”
逗得皇太后哈哈哈笑:“快去快去。第一次南下,事情多,好好准备。”
“哎!孙媳妇这就去准备起来。谢谢太后娘娘。”
*
太子妃卸下满身重担一身轻地离开,剩下皇太后和平郡王福晋两个人,平郡王福晋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煎熬,“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太后娘娘,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她居然是李佳氏的人。她和外头的人联系要对小殿下行刺,我……我不敢和刑部大人说。”
“太后娘娘,大夫昨儿才给她诊脉,说她有孕了。是王爷的孩子。太后娘娘……”
平郡王福晋跌坐地上哭的凄惨至极,大丫鬟背叛她和平郡王在一起不说,还是李佳氏的人,还利用她的名义买凶对小殿下行刺……
“太后娘娘,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您老人家……”
行刺小殿下,多大的罪名儿,抄家砍头,牵连三族,平郡王福晋怎么也不能承认,可是,她瞒不住。就和太子妃说的那句一样“瞒也瞒不住”。
“刑部一来人,我吓晕过去,醒来才知道这个事情。可她跑了。我不敢告诉王爷,我……”
平郡王福晋说着哭着,脑海里一瞬间又想起,娘家曹家的一幕一幕,李佳家、噶礼家的下场,仿若几辈子的苦难在她的脑海里沸腾,她也分不清谁谁,分不清这是哪里,一口气没上来,人晕了过去。
皇太后听到她晕倒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平郡王福晋,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沉默。
两个大宫女进来,抬着平郡王福晋到隔间的榻上,其中一个给她诊脉,眉心一皱。
怀胎不到一个月,刚刚可以隐约探到脉象,却忧虑过度,眼看要不保。
皇太后听到大宫女的汇报,闭上眼睛,还是沉默。
顺治八年,摄政王多尔衮去世后被认定大罪,先皇将多尔衮的正白旗收归自己掌管,曹家由王府包衣转为内务府包衣。
曹玺由王府护卫升任内廷二等侍卫。皇帝出生,曹玺的妻夫人孙氏,被选为皇帝的保姆嬷嬷之一。皇帝长大,其子曹寅是皇帝的奶兄弟,也是皇帝伴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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