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没有二哥的糊涂。四贝勒一阵后怕又庆幸。
瞧瞧毓庆宫里头的几个女子争斗的?四贝勒回到自己的院子,重新躺回去床上的时候,忍不住又琢磨,上一波朝廷争斗中,那陈延敬、高士奇、索额图、明珠……之间,好像是差不多的手段?
区别就是一个朝堂?一个后宫?谁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四贝勒越琢磨越害怕,就感觉他对天下女子的认知产生重大颠覆。
“我一直以为,我府里的宋氏失心疯,无缘无故地恨福晋,还要谋害弘晖,那只是个例。”四贝勒一边想,一边笑自己天真。
“女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这很正常。”
“男子学了圣贤书可以道貌岸然斯文败类负心薄幸……女子读了女四书也一样会有不贤惠不大度不善良……”
正常,这才是正常。四贝勒默默告诉自己,甚至想着,他汗阿玛听太子二哥说完的那一刻,是不是有想起曾经的当年,和太子二哥这个岁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
是不是,在得知女子之间的争斗的那一刻,就感觉头顶上的天空塌了一半儿?
赫舍里皇后、钮钴禄皇后、佟佳皇后……还有其他的,那么多的女子……是不是也有和良妃娘娘一样,只希望嫁在民间,一夫一妻一猫一狗几个孩子,即使贫穷,即使平凡……
四贝勒晃晃脑袋,不去想,不再想。
*
第二天,天刚破晓,四九城里头鸡鸣声阵阵,早起进城的排队,早起卖早点的打拳的,各自忙乎。
西郊的另外一个福庄里的一个房间,靠窗一边的土墙里的一条缝隙,一只手颤抖着,掏出来半块葫芦玉佩。
太子殿下哆嗦着手,热泪滚滚。直接对福庄里的人开始审问,于辰时四刻,顾不得自己双眼全是红血丝,衣衫凌乱,马鞭抽打马屁股风一般地回来皇宫。
此时的宫里,皇上正在乾清门进行小朝会,一身宝蓝色的长袍马褂常服穿在身上,还是能看出来——没有一点儿精神。
昨儿夜里饱睡一觉,反而把积攒的疲惫都给睡出来了,皇上那真是强打精神听着大臣呱呱呱……
而此刻的乾清宫里,“早”起的弘星,迷迷糊糊地洗漱穿衣用早膳,听到那小鸭子鎏金挂钟开始“铛铛”敲九下,可他玛法还没回来,着急。
一身同样宝蓝色的马褂袍服精神抖擞,小胖手一把抓住梁九功的大手,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撒娇:“梁总管,弘星要看望远镜。”
梁九功挤出来满脸菊花,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小殿下,皇上上朝之前有嘱咐,小殿下要看望远镜就看。”
小殿下要看望远镜就看?弘星高兴地欢呼:“玛法最好。谢谢梁总管。”
“不谢。不谢。老奴给小殿下去吩咐人抬来。”
“好。”
梁九功麻利地吩咐两个小太监,从乾清宫的小库房里抬出来一个大箱子,在西偏殿里小心翼翼地打开。
弘星迫不及待地趴到上面去看,这里摸摸,那里戳戳,一会儿卸掉一个螺丝,一会儿卸掉一个盖子……好不欢喜的模样儿。
梁九功等等人看得眼皮子直跳,可他们哪能能看得住?光顾着伺候他们的小殿下吃喝玩乐,全副身心都放在小殿下拆卸的时候不要伤到手方面了……
就见小小的胖娃娃坐在地毯上,眼瞅望远镜跟瞅一个宝藏一般,一个个小螺丝,一个个支架,一个个盖子……随着他小手的动作都摊在地毯上躺尸,弘星拆的那个叫不亦乐乎,宫人们看的那个叫“骄傲”。
等到皇上下朝,极力克制自己打哈欠流眼泪的冲动,撑住礼仪回来乾清宫一看——
满地的零件中,坐着一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娃娃,小娃娃那手里拿的,皇上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望远镜的镜头之一!
皇上那个气啊,瞬间瞌睡虫什么的都飞了,气沉丹田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弘星!”
弘星一抬头,开开心心地一抬头一举手,显摆:“玛法你看小镜片。”
亲亲玛法:“……”就看着乖孙儿手里那个“死不瞑目”的小镜片,下巴哆嗦,身体哆嗦,那个叫心疼的啊,眼看小孩子得意洋洋的模样,手捂胸口,又是一声怒吼:“弘星!”
弘星这才发现他玛法喷火龙一般,玛法还要抓住他打屁股!
弘星爬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玛法——玛法——”
“你还敢喊玛法?玛法昨儿临睡前告诉你只能看,啊!”
弘星一边跑一边喊:“玛法,弘星只看。”
亲亲玛法:“!!!”刚刚要打一下此刻要打两下!
弘星一看他玛法真要打屁股,赶紧改变奔跑方向改喊“乌库玛麽——乌库玛麽——玛法要打弘星,乌库玛麽——”
清脆响亮的小嗓门传遍乾清宫,满宫的人都用疼惜的目光看着奔跑逃命的小孩子——皇上真糊涂了要。
皇上还要顾虑小孩子在一堆零件里乱跑伤到自己,或者摔倒了,动作一慢,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去乾清宫,直奔慈安宫。
皇上硬生生地气一个倒仰。
乾清宫和慈安宫之间是乾清门和养心殿,正好刚刚下朝还没走的大臣们,全都看见他们的小殿下慌张奔跑求救的模样。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情大。这个说,哎呦呦,皇上你怎么能打小殿下那?那个说,皇上,小殿下才四岁。还有那直接的,皇上,小殿下这么可爱,皇上你怎么能下的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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