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刚刚在牢里转了一圈,发现……”四贝勒凑到太子殿下的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太子殿下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安布禄。”
“臣在。”
“这大牢的一些个狱卒,都给孤召集来。”
“臣……遵命。”
人都说世间黑白两道,那大牢里头,那就是暗无天日的无道之地。宫里的皇帝可以天天换,做堂的老爷也可以天天换,路边的乞丐天天换……但管理大牢的狱卒们,那是真的世袭罔替。
整个四九城,真正手眼通天通地的一波人,鸡毛蒜皮,死人活人,各家各户的祖宗八代的各种事情偷小姨子摸小叔子,那真是没有他们想知道却不知道的。
安布禄也知道。他一听这命令,知道太子殿下和四贝勒那真是铁了心要查一个“水落石出”,除了要一心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之外,对自己的官服已经不抱希望了。
刑部后堂,太子殿下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坐在首位,面对一伙儿浑身脏兮兮的低头看脚尖的狱卒们,那姿态,那目光,恍若是在御门大殿,面对一伙儿清洁整齐饱读诗书的大臣们。
就让那些狱卒们都感觉,自己今儿,好像,好像,挺“仙气飘飘”的?
“孤今儿请各位来,只有一个请求。孤家里出了一点点事情,需要李佳家人的供词。各位,可有消息方便提供?只要有消息提供,孤有重谢。”
听听,看看,太子殿下那养了三十年的太子做派一拿出来,那瞬间让人感觉自己被尊重了,自己要为了大清为了太子殿下贡献自己微弱的力量。
可他们到底是不敢,或者说不适应,这堂堂皇皇的对待。也怀疑这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太子殿下和四贝勒九阿哥都来大牢转圈儿,生怕牵扯进去掉了脑袋。
一时之间大堂里鸦雀无声。
太子殿下也没着急,也没追问。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四贝勒坐在他的左下手,也是一派端庄,甚至还能从那张“阎王脸”上看出来几分悠闲。
安布禄坐在右下手眼角余光瞧见两个主子爷的做派,一张脸跟死了老娘一样的丧气。
装,叫你们装。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看哪个敢回答你们?!
安静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太子殿下和四贝勒都不着急,安布禄越来越放松,狱卒们却是开始着急了,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似乎是狱卒头头的人站出来。
太子殿下极力克制自己的动作表情保持平静,四贝勒好似没看见,安布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就见这个身上穿着“狱”字服的中年狱卒双膝跪地,畏畏缩缩的模样,抖着声音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可是小殿下的阿玛?”
!!!
太子殿下的心里话:儿子,阿玛谁都不服就服你。
四贝勒的心里话:果然还是弘星侄子最招人爱。
安布禄嘴歪眼邪的,只想发出他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他怎么给忘了这一茬啊啊啊!!!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想,有人开口了,这是大好事。四贝勒主动介绍道:“小殿下乃是太子殿下的嫡子。”
那个狱卒一听,脸上肌肉一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太子殿下,四贝勒,大人,事关皇家,我们不敢打听。那李佳家进了大牢后,只听说有个姑娘进了宫很得太子殿下的宠。
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病歪歪的,一个身体好。太子殿下和四贝勒审讯两天没有结果,据小人们观察,原因在李佳家那位李老太爷的身上。”
太子殿下一愣。
四贝勒也愣怔。
安布禄更懵。
李佳家那位李老太爷,可以说是满人里面汉化的非常好的一位,老了还斯斯文文的端着一派文化大老爷的派头,平时哪里有灾有难的,出钱出力丝毫不含糊,也从不在外头搞三搞四,名声也特好。
特别是管理一大家子男女老少特严格,一家老小,那就是纨绔败家子儿也没听说过谁闹出格的。
谁能想到?
太子殿下心里一声冷笑,狠狠地一闭眼。四贝勒散去人群,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送到这位狱卒的头头的手里,做狱卒头头的哪里会缺银子花用?可他接过银票还是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
周围其他的狱卒一起起哄:“这可是小殿下的阿玛给的,头儿,给我看看,给我摸摸。”
“不给,不给。我要回家供起来。都不许抢。都不许抢。”
七八个狱卒抢成一团,那位狱卒头头被摁在地上双手还死死地护着那张银票。
四贝勒眼皮子抖动,简直不想看。
就是他这向来清廉的阎王皇子也知道,这些狱卒们天天在犯人身上扒皮,家家户户一年收入都有几千两银子……
*
再审讯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四贝勒对这位老人家,那就不是之前的客套尊重了。
都以为他年老了被不肖子孙糊弄,合计人家才是幕后之人,人家看他们兄弟两个奔波这一天一夜是不是很得意?
太子殿下只要一想起来他往日对这位老太爷的尊重,他就恨得要亲手剁了他。
李佳老太爷身边的老管家面如死灰:“我们老爷经常说,大姑娘是家里的福星,是家里的未来,要全力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