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实在不想说他什么,只给他一枚冷眼。
“爷还知道‘心里头虚得慌’?难得。监国,三哥和四哥,都是向来亲近太子殿下的。进军营,看似老十四和老十三平分秋色,一个神机营,一个丰台大营,我也别的不说,就说今天夜里的行动……”
下面的话,八福晋没说。胤禩却是瞬间又想起四哥那句“汗阿玛最信任十三弟,兄弟当中十三弟最讲兄弟情义……”
丰台大营,关系京城城防,和平时期真有事的时候,外派的将军那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胤禩明白过来福晋的意思,一张脸“刷”地惨白无血色。
他想说,他是想拉拢十四弟来着,但也只是一个更为友好的弟弟,他感觉十四弟也有和他合作的意思,就试着聊了两回,就两回!
拿起汤勺,囫囵着吃完一碗小馄饨,还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汤。胤禩的脸色还没缓过来,自己吓自己吓得魂不附体。
八福晋安静地看着他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话。
“十四弟说,汗阿玛有意派他将来去打沙俄或者准格尔。”
八福晋一愣,随即眼睛瞪圆,扯扯嘴角想要哈哈哈哈大笑,实在是看着爷的一张脸上的表情,太可怜。
八福晋使劲忍住笑。
“爷,你和十四弟是不是都觉得,这是皇上要重用十四弟?当然,出征的话手握重兵当然是重用。”
不行了,她还是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福晋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胤禩脸上的表情,那是要哭出来。
*
胤禩的性格使然,习惯性地混个好人缘抱团儿。大哥走了,他、九弟、十弟的小团伙就差了一个领兵的人了。十三弟肯定争取不过来,只能是十四弟。
恰好十四弟也送来“那个意思”,兄弟两个就合了节拍。
而且皇上突然重用他,他那久违的,做一番大事业的心又突突活了过来,他对弘星放心安心的很,可万一将来皇上去世太子殿下登基折腾起来,不说他们这些弟弟们,弘星都危险。
所以他要在汗阿玛的有生之年好好争取,争取有能力保护他在意的人,至少要有自保之力不是?
可是八福晋旁观者清,八福晋有了孩子后好似打通了那武人说的任督二脉,一心要保住自己的小家庭。她最为感激弘星,也看得分明。
皇上最疼弘星,保住弘星的亲阿玛太子殿下是最好的方法,万一哪天实在保不住了,那也不一定就需要哪个儿子。
八福晋相信,弘星侄子一定不是那建文帝,就算弘星侄子将来比那建文帝还年幼,那也能一巴掌拍翻闹事的叔伯们。而要说弘星将来在他阿玛手里做皇太子受委屈?八福晋更相信弘星。
八福晋重新躺回去床上的时候还哈哈哈笑。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反正就觉得弘星侄子那一看就该是娇养着的福气人儿。弘星侄子吹一口气就风平浪静,睁一睁眼就天下太平。”
胤禩捂住胸口,嘴角带笑,语气调侃。
“所以八福晋冷眼看着‘飘’起来的八爷,实在看不过去。就连抓一个暗处团伙皇上都要十三弟出头只给十四弟画一张大饼,皇上能容许其他哪个皇子蹦跶起来?”
八福晋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抬手掐在他的腰上软肉上,一扭,一转。
胤禩眨巴眼睛正要对福晋来一个讨好的笑,“嗷”地一嗓子叫出来,鸟雀乱飞、惨绝人寰。
*
深沉的夜色慢慢褪去,白天即将来临,八贝勒八福晋夫妻两个睡得安稳自宽。裕亲王、老三、老五、老七等等皇叔皇子们都抓紧时间补个眠打个盹儿。
昨儿半夜里闹腾成这样,皇上估摸着今儿四九城不一定什么样的“人心惶惶”,吩咐下去明儿的经筵讲学取消,睡了半夜还是睡不着,找来值守的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下棋。
手握白玉的棋子儿,眼望横竖相交的黑白棋盘,皇上就琢磨着,乖孙儿的书本儿知识学得差不多了,下一步要学一学“下棋”了。
“金角银边草肚皮……爬关冲跳飞镇挂夹断跨……阿灵阿你说,你家小主子能学会吗?”
“……回主子爷,小主子不用学,天生的就会。”
“哦?怎么说?”
“小主子和我们不一样。臣就觉得小主子身上有一种力量,跺一跺脚掀翻棋盘,这叫‘一力降十会’。”
皇上哈哈哈大笑,这“龙屁”他老人家喜欢。
皇上眉眼间全是对乖孙儿的骄傲之情。
“他一个四岁的小娃娃,难啊。不想告诉他一些事情,可又怕他将来自己吃大亏,告诉他,又怕他重情重义记挂于心不能快快乐乐地长大……”
“小孩儿太聪明,教导起来就是愁得慌。一个乌鸦喝水的问题,我逮住那西洋传教士学了一个时辰。哎,你说说……俗世的理所应该伦理道德文武之法于他全无挂碍仿若虚无……”
皇上絮絮叨叨的近似自言自语,诉说他在教导乖孙儿方面那些甜蜜的小烦恼。
阿灵阿也知道皇上就是需要一双“耳朵”,安静地倾听。
这样杀气腾腾的夜晚,整个四九城人人自危的时候,或者只有小孩子睡得最是香甜无忧。
弘星在他的小金床上睡得舒坦,一夜美梦连连。夜里起夜去“嘘嘘”,宫人抱着他,还能看到小主子脸上的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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