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双眉轻皱:怎么了?他心说,难道是她再次看见他手里的伤疤,心里难过?他轻叹一声,伸臂轻拥她,放柔了声音:呦呦,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他说的极其自然,轻描淡写,仿佛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一般。
程寻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她脑袋靠在他怀中,拿着他的手细细端详,犹豫了一下,低声问:苏凌,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是谁做的,对不对?
苏凌眸光轻闪,手微微一顿,状似漫不经心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是谁做的,有什么要紧?
他并不想给她知道,他的亲生父亲,那个给了他一半生命的男人,曾经拿了剑要杀死他。
他抽出了手:你这儿的茶水不错。
程寻并不理会这明显的转移话题,她继续问:是,是皇上吗?她心说,除了皇帝,大概也不会有别人吧?
苏凌只当她是从别处听说了,以沉默作答。
程寻心头一跳,带着几分小心,仰起头,问道:你那时
她想问你那时是不是想杀他,却并没有问出口。她心想问这个毫无意义,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急红了眼,夺剑完全属于自卫啊。即使他真这么做了,也不算是坏人。
什么?苏凌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迟疑之色,那时怎样?他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程寻轻轻咬了咬唇,不知道该如何说。
系统每日都有新内容,《易钗记》里,呦呦和杜聿已经定下鸳盟。杜聿在朝堂的内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杜聿因为和怀敏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很受皇帝信赖。皇帝对他的喜欢,甚至远远超过了二皇子。
是的,《易钗记》里后来发生的某些事情和现实中是一样的。
怀敏太子早逝,姚贵妃小产且不能再生育,皇帝无法,只得认了二皇子,并为其赐名萧瑾,字怀思。
可不一样的是,《易钗记》里对苏凌的描述很奇怪。遣词造句,似乎无一不在表明这不是一个正面角色。
他恨皇帝,当皇帝举剑刺来时,点燃了他心里名为仇恨的火苗。连日的关押让这种情绪渐渐发酵。后来当皇帝询问他,向他表明想要认下他时,他外表平静,可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寒芒
当然,他也不喜杜聿,他极度厌恶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两人名为旧同窗,可是并无半分情意。
他是众人称赞的皇子,可他心里满是阴霾。
程寻不知道《易钗记》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隐约觉得那个苏凌的路,会不大好走。
见她出神,苏凌心念微动:怎么了?他只当她是不喜他的隐瞒,略一沉吟,轻声道:你猜的没错,确实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程寻打断。她盯着他的眼睛,急急地问:你,你恨他么?
见她眼里写满了惶急和担忧,苏凌越发不解。他怔了一瞬,继而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恨么?
苏凌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些,但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并不算难回答。他略一思索,轻声道:没什么好恨的。
他想,大概是因为对父亲,他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期许。他很早就知道,皇帝心里真正承认的儿子,只有怀敏太子萧琮一人。如果怀敏太子尚在,如果姚氏那一胎没有小产,都不会有萧瑾这个人的存在。
诚然,第一次面对生父汹涌的杀意,他确实有过杀掉那个人的想法。但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那时候的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想到了她。
那时他是真的以为她爱极了他。对他而言,别人的喜欢或者讨厌,跟他无关。因为他有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她给了他全部的爱。
这就够了。
其他人的爱或恨,甚至是皇位,他根本就不稀罕。
尽管,后来知道那只是一个误会。
思及此,苏凌轻轻一笑,略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他声音极轻极轻:呦呦,我有你就够了。
程寻怔了片刻,才猛然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她心口一痛,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飞速移开,在他耳畔轻声道:苏凌,苏凌
家庭简单幸福,得享父母宠爱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反复唤着他的名字,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开心一些,也能让她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问起了这些?苏凌不明白他的姑娘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很反常,那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啊。程寻不能回答出系统,只随口道,我就是问问,我,我做了一个梦。
苏凌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就是梦到,梦到我们不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梦到那年腊月,你匆匆忙忙离开书院,回宫以后的场景。程寻目光微闪,我梦见了皇上拿着剑刺你,你握住剑刃,血流个不停,你手上的碧玉扳指都染红了
回想起看到的场景,她眼圈微红,不知不觉竟带了一些哽咽之意。
这桩旧事,苏凌听着只觉得唏嘘,却不想她竟然红了眼眶。他一时又是温暖,又是心疼,摸出了手帕要给她拭泪,低声道:你也说了是做梦,不是真的。那时你替我保管着扳指,又怎么会被血染红?
他给她拭泪,动作、声音都极轻柔:好了,呦呦,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程寻伏在他怀里,心绪起伏,不知道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系统显示的内容,开始让她隐隐感到恐惧了。
这一年的中秋,对程家来说,极为特殊。
在外多年的程嘉此次命人送节礼时,还附带一封书信。他在信中提到,不日即将回京,可能赶不上中秋,但重阳肯定是能一起过的。
长子的这封信,程渊来回瞧了三遍才放下,他捻须感叹:这都要六年啦。他看一眼呦呦,笑道:你哥离京上任时,你刚去书院没多久。等他回来,你都要入朝为官了
程寻闻言笑了笑。她转一转眼珠子,故意道:唉,可惜过了六年,爹娘一点都没变。大哥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你们来,可是要想认出我,可就难喽。
雷氏轻轻点一点女儿的额头:什么叫六年一点不变。要真一点没变,那岂不是成妖怪了?
怎么会是妖怪?程寻一本正经,娘生的这么好看,应该是仙女才对。
雷氏轻笑,扫了丈夫一眼,复又对女儿道:跟你爹学的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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