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盖什提一直在巫身边服侍,对于历法的计算也有相当的了解。乌鲁克要是没了巫,天文观测和历法方面不会完全抹去,但是有可能会倒退几年,需要重新慢慢发展,才能恢复到原有的水平。
除此之外,乌鲁克居民对巫的崇拜还来源于巫保存的一件“神物”。据说这是由巫师丹传下,由巫代代相传,一直留传到今天的。
传说这件“神物”正是乌鲁克力量的来源,这座城市的福祉与神物息息相关。如果神物不存在了,乌鲁克这座城市也将不再繁盛。
也正是因为这个,千百年来,乌鲁克和周边的人们,一直对巫抱有敬畏,对巫所说的,一直深信不疑。
“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伊南问杜木兹。
杜木兹摇摇头,说:“我姐姐也不知道。她说巫有一个镶嵌着黑曜石和雪花石膏的匣子,东西装在匣子里面。但是巫从来不曾打开,倒是经常向那个匣子膜拜,祈求女神的庇佑。”
“巫师丹留下的东西啊……”
说得伊南也觉得很好奇了。
“我姐姐还说过,巫考虑过将来把巫这个位置传给我姐姐,但是我姐姐没答应。”杜木兹继续补充,“我问她为什么,她没说。”
伊南轻轻一笑:“你姐姐的决定是正确的。”
盖什提想必很清楚每年的“圣婚典礼”上巫需要干什么勾当。要换她她也不愿意。
——只不过这些内情不方便告诉杜木兹这个男孩子。
伊南原本也想问问盖什提,巫究竟是怎么通过这种“奇葩”的方式感应神明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姿势之类。但是这种事实在是没法儿对杜木兹开口,只好暂且放在一边。
反正——以后乌鲁克人过新年,盛大的舞会与欢庆将取代“圣婚典礼”。巫也就不需要勉强她自己了。
“南,谢谢你!”
将一切转述过之后,杜木兹开口向伊南致谢。
“我真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与姐姐重聚。”杜木兹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在这世上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是真的,没想到……”
年轻的牧羊人眼中闪动着泪花,脸上却全是笑容,转过脸来望着伊南,“那天你在旅店里对我说的话,要抱有希望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记在心上——”
伊南心想:你记着的岂止是那一句呀?
事实上,杜木兹这个家伙,不知道他是记性太好还是怎地,似乎伊南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事后让他回想,他都能想得起来。
于是伊南选择了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这个年轻人。在那一瞬间她发觉杜木兹身上早就没有半点羊圈的味道了,也不是乌鲁克这个年代所时兴的那种,厨房佐料似的香膏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柑橘气味——
很清新,令颇为困倦的伊南精神为止一振。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伊南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杜木兹。
“两天之内我要离开乌鲁克。”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已经拿定了的主意,就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你会去哪里?”杜木兹平静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去一趟埃利都。”
伊南说出这个地名之后,杜木兹没有表现得格外吃惊,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找回亲人的意外之喜,让这个牧羊人现在听见什么都很淡定。
“我希望你能……留在乌鲁克,帮我处理一些重要的事。”
说白了,乌鲁克需要有那么一个人,作为在巫和祭司之外的力量,能够适当地引导乌鲁克的居民,让他们团结起来,发展出属于苏美尔人的灿烂文明。
就像她那天说的:乌鲁克需要一个人间的领袖——当然得用当地人能理解的话来说,他们需要的,不是领子和袖子,而是一个人间的王。
伊南观察杜木兹已经有一阵子了:聪明、勇敢、缜密……悟性相当高,唯一稍有欠缺的,就是自信还未完全树立起来。
但是伊南想看看他独立行事的成果,是不是也与自己对他的印象一致。
所以这次她决定独自一个人前往埃利都,将杜木兹和小哈姆提他们都留在乌鲁克。
伊南将这个要求提出之后,杜木兹竟出乎意料地没有表示反对。
“好,你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伊南:……?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还记得上一次与杜木兹商量计划的时候,杜木兹可是老实不客气地反对的。
但伊南那时说了类似“如果你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就尽管说”之类的话,杜木兹没有,他就只能闭嘴。
而这一次——这家伙连问也没问,就直接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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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伊南见到了巫指派给她的“向导”。
“怎么是你?”
伊南望着穿着一身中等祭司衣袍的古达。后者憨憨地笑着,说:“您要去埃利都对吗?埃利都我去过两趟,还算熟,还算熟!”
伊南实在是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哭好。
她开口提出要一个埃利都的向导,不止是需要“去过”或者“路径熟”,她需要的是一个熟悉埃利都的风土人情,知道当地人是怎么打交道的,对当地人所崇拜的那位主神“恩基”最好也多有些了解才好。
谁知巫把古达塞给了她。
不过这样也好,古达这人她已经非常了解,认为是忠诚可靠且值得信任的。虽然能力偶有欠奉,但是至少不必防备他在身边做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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