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夜带了庄文和关青去县衙牢房。
将黑衣人一个个叫起审讯室,他细细观察他们的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那黑衣人倨傲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行,姓张名奎,行三,人称张老三。”
林满堂找出张奎的户籍,挑了挑眉,“你是湖广人?”
黑衣人看到他手中有路引,却也不当一回事,“是又如何?”
林满堂挑眉,“既然你是湖广人,不如说两句湖广话来听听?”
那黑衣人闻言微怔,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林满堂似是不经意问道,“你犯了死罪,就不怕连累媳妇和孩子?看你这年纪,应该有孩子吧?”
张老三神色微顿,却又不以为然道,“毛娃还小,不记得事儿。”
林满堂挥了挥手,很快有衙役将人拖走,又带了一个黑衣人进来。
等将所有黑衣人全都审完,关青有些糊涂,“大人,怎么了?”
林满堂看着这些户籍,“这些人的户籍是假的。”
庄文微微一怔,“大人,何以见得?”
“他们的口音与户籍完全对不上。”林满堂前世可是招了很多地方的员工,偶尔也会说几句家乡话。每个地方的家乡话都很有特色。
“刚刚他说家里的孩子叫毛娃。”
庄文没听明白,“可能湖广那边就是这么称呼小孩吧?咱们那边叫碎娃,重德这边叫幺儿。”
林满堂摇头,“可毛娃是金陵那边的称呼,湖广把小孩叫毛毛,女娃叫女娃娃儿,男娃叫儿娃娃儿。”
庄文和关青对视一眼,两人奇异地安静下来,“大人,刚刚这些人都叫毛娃。可他们的户籍不是一个地方的,你是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满堂点头。
关青有些不理解,“既然是同一个地方,他们又为何造这么多假户籍呢?”
林满堂摸摸下巴,“许是这么多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太过招人眼,所以才故意用假户籍。”
“那他们幕后之人不是小人物。”
一次就能弄到这么多假路引,还分别来自不同地方。而且这些印章还都是真的。显见这幕后之人不简单。
庄文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难不成是沈阁老想要杀您?”
林满堂点头,“从我入仕到现在,没有跟任何人结怨,唯一得罪的就是这个沈阁老。幕后凶手只能是他。”
庄文思忖片刻,“大人,他们被判流放,沈阁老会不会答应帮他们逃脱罪责?”
林满堂就是边城人,对边城再了解不过,只要银子使到位,这些人天天回自家享福都成。
林满堂不在意这些人,他关心的是幕后之人沈阁老。那人将他闺女的土水泥据为已有也就罢了,却还想要他的命。这一波他借着女儿的机关躲过去了,可下一波呢?何时才是个头?
他倒也罢了,他担心媳妇和女儿也有危险。
这一夜,不仅重德县不安稳,林晓这边也出了事。
下午听到刘青文说起关青京城的形势,林晓已经不急于出气,她似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朝堂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在这场变化里,土水泥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急着去京城,她冲那镖头道,“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总镖头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配合,点头应是。
林晓回了房,没过多久就缓缓闭上眼。
等她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脸被人扇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面前这人是她娘,她撑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娘?我怎么了?”
李秀琴往她鼻下塞了一个巾帕,急声催促,“快捂住口鼻,这儿着火了。”
原来李秀琴睡觉警醒,半夜闻到一股迷雾,察觉出味道不对,当即就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拿出自己配置的药给郑氏等人服下。
没想到出来一瞧,发现屋外着火了。她便让其他人叫醒大伙,她自己拍女儿的房门。
却发现女儿等人早就被迷晕,根本没人过来开门。李秀琴只能和郑氏一起将门撞开。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四周全是烟雾,林晓只能看得迷迷糊糊,她注意到房间外头到处都是火,门口有不少人捂住口鼻往外逃窜。
屋内,巧儿和喜鹊软倒在旁边的榻上,郑氏正在拍打两人的脸。
“娘?怎么办?”
走廊里到处都是火。她四下看了看,屋内没有半点水。火势这么大,如何出去?
李秀琴咳了几声,拿着屋内的砖椅砸窗户,外面窗户似乎被人锁上,怎么砸都不动。
林晓拿起袖箭,朝窗框四周射了几个箭头,与母亲一块砸那几根箭,使其攥得更深。
这时巧儿、喜鹊也都醒了,三人一起过来帮忙。
五个人推着桌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窗户推倒。可惜的是窗户后面是山,驿站着了火,再加上天干物燥,山上也渐渐着了火。
李秀琴彻底慌了,“这可怎么办?”
五人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再加上烟熏火燎,不可避免吸入浓烟,火势越来越大,房间内可以行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五人渐渐被逼至房间正中央。
五人背靠背,神色仓皇看着这些火舌,紧紧将圆凳抱在怀里,拼命向外求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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