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洗过后, 库里多了四千斤金子,知府大人兴致颇高,看到林满堂来了, 他重新换上笑脸,“来,林县令, 快坐。”
说着,招呼随从给林满堂倒茶。
来了三回,开天辟地头一遭, 有了茶水。
林满堂受宠若惊, 浅浅喝了两口, 开门见山问,“大人,可曾找到金矿?”
知府摇头, “咱们丽水全程六千多里, 咱们连一半都没走完, 府里事务繁多,本官就带几个下属回来了,留了一半官员继续沿着河道往上走。”
林满堂点头,拱手恭喜,“大人, 听说您沿着河道找到四千多斤金子, 下官恭喜您了。”
知府笑笑, 知道他是来要承诺的, 虽然知道这钱迟早要给,但还是肉疼,“林县令啊,咱们府城穷啊,没多少良田……”
“大人,整个云南府还有比重德县更穷的地方吗?要是下官再找不到法子带领百姓过上温饱的日子,重德可真就成了一座空城了。下官这官位就是捡来了,但您可是从四品大官,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多年,才走到如今的地位,您忍心将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知府捋了捋胡子,好家伙,他之前眼拙了,原以为这人只是生了个好女儿,没想到人家也是个口齿伶俐的。
虽然他老早就放弃了重德,但听林满堂话里话外好似有了法子,便也好奇问道,“林县令说想带领百姓致富,可有了法子?”
林满堂笑道,“托大人洪福,下官沿着山脉四处寻找,终于在重德东面,离县城九十里的地方找到四千亩能找到草的山谷。下官想带领百姓将这些土全部种植酸角。”
知府大人双眼露出精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真?”
“是,大人,只是那地方太过偏僻,下官既要修路,又要买酸角种子和酸角苗,还有百姓耕地,需要粮食,还有羊羔也需要钱。”
到底是自己管理的地盘,要真能带领百姓致富,功劳也有自己一半。再加上自己写的条子还在林满堂手上,要是这人真抖出去,那他知府的脸都丢光了,想了想,还是给林满堂写了条子。
林满堂也没打扰他,带着顺安去找户房的文书。
户房文书显些听茬了,知府大人向来是铁公鸡,钱财到了他的手,一文恨不得当成八文来花,他能批这么多银子出去?
户房文书不信,非要亲眼当着大人的面才给批。
说起来知府也是农家子官员。为人也清廉,而且脾气也还成,并不招人厌,但为何皇上不喜他,将他调到云南当知府呢?
因为这人做事风格只求稳,坚决不出岔子,从不冒一点险。
他不会剥削百姓,也不允许下面官员剥削百姓。但是让他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穷惯了,不愿冒险,所以轻易不批。
各县衙收上来的库银,知府连一成都用不掉。底层官员想建设家乡,打了十回报告,十回都能给你骂回去。想从他手里抠银子,想都不要想。
皇上年轻,喜欢充满干劲,又积极进取的官员,知府与皇上不是一路人,自然就被皇上打发到云南这边当知府了。
而且这些年也没挪窝,想必这辈子就也止步至此了。
当然,皇上的心思,其他人自然不知晓,至少户房不知道。但他听到林县令一次就要支四百多斤金子,他不信,打死他都不信。
“看我干什么?快拿呀。”知府大人见户房文书一直盯着自己脸瞧,有些不耐烦,“咱们这次能找到金子多亏了林县令。要是换了旁人,一两都没有。”
文书当下不敢再看,立刻给写了条子。
知府大人盖了戳。文书担心知府大人回头跟自己找后账,亲自去库房领了黄金,当着大人的面给了林满堂。
称好黄金,确定无误后,林满堂将金子丢给顺安,就要告辞离开。
知府大人见他要走,急了,“哎,林县令,金子你领走了,证明呢?”
林满堂回头,双眼无辜望着他,“大人,还没完呢?后头还有金矿。”
知府看着他,呆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说林县令,你莫不是疯了吧?不说咱们能不能找到金矿,就算真有金矿,你能分到一成吗?咱们整个云南府能不能有一成都难说,我都不敢想,你居然敢张嘴,你这胃口够大的呀,你也不怕撑死自己。”
金矿属于整个良国,就算真找到,他们顶多只能挖矿,大头肯定要上交国家,小头会留在地方。这是整个官僚阶层不成文的规定。
林满堂也知道自己官职太小,这事太大,他根本没法做主,认真想了下,顺台阶下了,“那也没事儿。您拿多少,我只要一成就成。我不贪心。”
两人四目相对,林满堂舔着脸冲他笑,却是寸步不让。
知府手指点了他几下,“成,你算是吃定我了,赶紧滚蛋!”
何着让自己给他弄银子。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倒是挺肥。
林满堂麻溜跑了,跑出去几步,扯着嗓子喊,“大人,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建设重德县,不会丢您的脸。您就等着吧。”
知府气得直哼哼,得罪了人,现在才来装乖,晚了。过了一会儿,想到那几千两金子,他一个没忍住,又笑了。
林满堂走在前头,顺安扛着一包金子跟在后头,走得艰难。
“大人,咱们就这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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