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留下刘青文这个麒麟儿,打破牙齿和血吞,硬逼着自己收回他之前的话;还是为了他族长的脸面,履行他之前的豪言将这个忤逆他的小辈除族?
众人都在等刘氏族长的态度。
外面紧张,离厅堂不远处的桂香房间也正紧张着。
桂香从林福全家出来,到了家,就被大伯审问,她一再否认自己跟陶德没有私情。甚至赌咒发誓,大伯才将信将疑。
后来她一直躲在房里哭,听到刘氏族长带人来退亲了。
桂香彻底慌了,一时想不开竟打算上吊自尽以证清白,刚好林晓过来看她,推门进来,将人救了下来。
她将人骂了一通,“你要是真自尽,他们不会相信你的清白,反而会认为你畏罪自杀,那你才真是连死都蒙着不白之冤。”
这话果然有用,桂香彻底打消自杀的念头。
随后,外面厅堂吵起来了,林晓就趴在门缝听外面的动静,桂香便也跟着听。
这一听,两人就有些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竟然闹到除族这么严重?
“晓晓,你说这该怎么办啊?”桂香到底只是个小丫头,没经过事,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不免有些惊慌,下意识看向林晓。
在她被所有人质疑时,她的好姐妹春娘不相信她,甚至还跟大伯父说,陶德看她的眼神不对。
桂香百口莫辩,恨不得剥开自己的心让他们看看,自己真的是清白的。
她往日拿他们当亲人,当家里日子难过,她掏出攒下的私房钱供他们度过难关。可是他们却不信她。只有晓晓相信她,她便也只信她。
林晓撑着下巴,压低声音道,“刘青文自请除族跟你没关系。他就是想给他阿奶出一口恶气。”
桂香抿了抿嘴,面露担忧,“他除族了,以后可怎么办?”
刘氏再不堪,可好歹也供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是传出去,他可就要落个忘恩负义的坏名声,他以后可是要考科举,这可怎么好?
林晓摆了摆手,“你别担心,肯定有办法的。”
她都没想到刘青文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爷们。居然敢跟刘氏族长硬杠,这份胆识可太让她喜欢了。
“哎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多好。要是我出了事,他立刻就能冲过来为我拼命。”这可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桂香见她都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顿时哭笑不得,却也善解人意宽慰她,“那有什么,只要咱们当一辈子的姐妹,你有事,他肯定会为你出头。”
林晓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哄我。”
桂香抿嘴笑,刚要点头,却听外面终于传出来一声阴森的毒咒,“那你可别后悔。”
刘氏族长几乎是掐着嗓子说出这句话。
他说完,那几个族人却都傻眼了,立时也不劝刘青文了,纷纷调转方向改劝族长,“族长,这怎么行。青文可是秀才。他还这么年轻。”
刘青文绝对是年少有为。他中秀才的年纪比刘氏族长大儿子都早,天资极佳,只要他们倾全族之力供他,将来他肯定能飞黄腾达。
怎么能因为一时义气,就将人放走了。
刘氏族长冷着脸,大义凛然道,“要是我今儿认了错,那些小辈有样学样怎么办?便是栽培出再多英才,留不住也是替别人做嫁衣。既如此,还不如拿他杀鸡儆猴。我就不相信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考官能录用他?”
刘青文眼里含着泪,“能不能考上举人,这是我的命。纵使没有功名,我也不能伤了我阿奶的心。”
这是孝道,本国以孝治天下,他这么做反而更占上峰。
刘氏族长气得吐血,“走!开祠堂!将你除族。”
刘青文跟在后头。
许成祖呆愣片刻,刘氏族人围住他,“哎呀,你快劝几句吧。怎么能让青文除族呢。他还是个孩子,科举费钱,他没了家,以后可怎么过?”
许成祖瞬间反应过来,对啊,除族后,刘青文没有房子,没有田,甚至将来还要偿还刘氏的恩情,他以后连养活自己都成困难。哪还有钱考科举呢?
许成祖拉住刘青文的袖子,“青文啊?要不然你跟他好好认个错。除族可不是小事儿。”
刘青文倔强,“我阿奶遗愿,我不得不从。”
“哎呀,你阿奶糊涂,难不成你也糊涂?”
许成祖的媳妇过来劝,许家三个儿子也轮番劝,“对啊,除族不是一件小事。你可不能冲动。”
“除族后,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可要想清楚。”
刘青文面色涨得通红,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这些人都在讲这些身外之物,可他们不明白那些东西是死的,他要争一口气。要是他卸了这口气,他将来就要被族长拿捏的死死的。
“桂香啊,你快出来劝劝青文,你可不能让他做糊涂事。”
桂香被大伯母推出来,刘青文双眼赤红,缓缓看着她。
桂香之前也哭过一场,眼里有着血丝,她双手交握在一起,在众人瞩目中,她冲他缓缓一笑,“谢谢你相信我。你放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媳妇。哪怕你去乞讨,我都会在你旁边帮你拿碗。”
刘青文心潮激荡,犹如劫后余生,他就知道他阿奶待他是最好的,她给他找了最好的媳妇,有了她这句话,哪怕日子过得再苦,他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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