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点头应了,“行啊。等文先生他们下葬,你再画图纸吧,到时让作头帮你弄。”
林晓点了点头。
李松塔端着热饭进来,又招呼林晓出去吃。
李家为了招待母女,特地炖了排骨汤和肉丝炒黄豆。
林晓要给文先生和文娘子守孝,不能吃荤腥,让大家不用管她。
李广角叹了口气,“好孩子。”
林晓拿起筷子,明明她只早上吃了点饭,现在却根本不饿,或者说她已经饿过劲儿,没什么食欲。
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办,她只能逼自己吃下去。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李卢根就驾着牛车带着林晓到了河渠,枝秀和大吉早就等在那儿呢。
一行人快到县城时,就见城外不远处有个很大很大的坑正在不停外冒烟。
大吉抿抿嘴,恨恨骂道,“活该!要不是他们丧尽天良,也不会死在这里了。”
如此林晓便知道,这坑里是那些死去的敌军,这些人死后要大卸八块,然后用火烧,才能将土盖上。总之要让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宣泄心中的不忿。
马车到了县城门口,没有守城衙役,行人也不多,三三两两,要么披麻戴孝,要么步履匆匆。从未有过的荒凉。
乡下惨烈,县城也不遑多让。
各个商铺门口都挂着白帆,往日悠闲自在的掌柜亲自拿着扫帚在扫地上的血。
一共要给五个人办丧事,纸钱之类也要五份。他们花了将近三十吊钱,其中大吉花了十吊,林晓花了二十吊。因为店里小二都请假回了家,店里没有人手,没法送货上门,他们只能自己将东西运回去。
东西抬上牛车,装了满满当当。其他人便只能在外面走。
林晓要给文先生和文娘子守孝,让大吉帮忙给成先生烧纸钱。
大吉点头应了。
牛车行驶到到军户村附近,大吉和枝秀将买下来的卸下车,两人慢慢往军户村倒腾。
牛车空了点位置,林晓爬上牛车,和李卢根一块回了刘家村。
东西置办齐全,林晓给文先生和文娘子烧了四扎纸钱,让大舅带她去周家村通知文娘子的家人。
李卢根看她走路都不稳当,拍拍她肩膀,“我自己去吧。你在家歇会儿吧。且还有的跪呢。可别累坏了。”
林晓想了想,只是通知他们一声,便点头应了。
林晓继续跪下烧纸,喜鹊在屋里哄宝柱睡觉,等孩子睡了,她也过来跪着。
“喜鹊?”
喜鹊侧头看着她,“小姐?”
林晓一边烧纸一边问,“我听说你昨晚做噩梦了?”
喜鹊有点汗颜,她昨儿确实吓怕了,整个梦都在奔跑,那个敌兵可怖的眼神一直在她梦里晃荡,她想喊救命,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硬生生把自己给急醒了。
醒来后,就发现宝柱躺在她身边,又重新睡了过去。
林晓硬挤出一点笑,“发生这样的事,害怕是正常的。”
喜鹊看着小姐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点辛酸,“小姐,文先生和文娘子的死不怪你。你别自责。”
林晓抿抿嘴,“我知道。可我还是很难过。”
自打虎宝那回事,她几乎不往文家凑,文娘子那时一定很伤心吧?
“难过是应该的。”喜鹊附和,“我也很难过。他们多好的人呐,为了我们,自己选择死。我……”
喜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死了就死了,我就只能帮他们好好照顾宝柱。”
林晓怔了下,低头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对,我们要好好照顾宝柱。”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外面冲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老婆子,扶着她的是她的儿子,再然后是两男三女。
李卢根给林晓介绍,“这些是文娘子的亲人。她娘以及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子。”
林晓赶紧问好。
这家人姓周,住在周家村,因为周家村地理位置比较偏,那些敌军还没杀到,所以几乎全都活着。死了那几个也是倒霉,进城卖东西,刚好碰上。
周婆子趴在女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老天爷啊,竟然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周家三个哥哥嫂子看着妹妹和妹夫,也都一脸悲伤。
李家人在边上劝,等他们劝完后,李广角将人请李秀琴那屋。
李秀琴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给周家人赔不是,“我知道我现在道歉也晚了。但我还是想对你们说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昏迷,兴许他们不用跳车了。”
周婆子抹着眼泪哭个不停,痛失女儿的她很想发泄到李秀琴身上。可看她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也不能打,就只能趴在床边,哭个不停,“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傻了吗?你竟然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你……”
李秀琴听得心如刀绞,那种情况文娘子哪怕把她踹下去,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文娘子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她,她又怎能不感激。
哭完一场,等周婆子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周大郎才想起来问,“我那外甥呢?”
李卢根的媳妇将宝柱抱过来给文家看。
这孩子瘦瘦小小,明明都四个月了,皮肤还呈青色,这一看就是先天不足,打娘胎就没养好,这孩子能养活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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