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寡妇死死抵着门不肯开,她脑子乱糟糟,只觉天都要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你干什么?谁允许你在我们小庄村撒野?”
林满堂临走的时候跟他说,李秀琴怀着孩子,让他多多照顾着些。关屠夫在家里听到对面有动静,赶紧跑过来。
范二婶是个混不吝,见关屠夫从对面过来,想来不是这家的人,她抱着胳膊,斜眼看他,“哟?你就是她的奸夫吧?我敲我侄媳妇的门,用得着你管?”
关屠夫指着她大怒,“谁是你侄媳妇?我怎么不知道老林家有你这号人?”
范二婶气势一下子瘪了,她这才想起来,这房子不是她侄媳妇的,是属于主家的。
范二婶不禁有些害怕,不自觉退了好几步,后背抵着门。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范二婶差点摔了个跟头,好不容易站稳身体,指着范寡妇大骂,“你成心的是不是?突然开门。”
范寡妇没理会她,冲关屠夫拱手,“关叔,这是我夫家二婶,说要给我赎身,我不肯。她在门口大骂,扰了您,真是对不住。”
关屠夫拧眉打量范二婶,“你要给她赎身?”
范二婶点头,头昂得高高地,“是啊。怎么?不行吗?”
关屠夫蹙眉,“可她赎身银子至少要五十吊呢。就你这样出得起吗?”
范二婶为了接范寡妇回去,特地穿上她最体面的衣裳,但也只是细麻布。关屠夫也是穷苦出身,看衣服就知道对方家底如何。
谁知范二婶硬气道,“当然出得起!我们老范家的人可不能入了奴籍,她今儿必须带着喜鹊跟我回去。就算她不回,喜鹊是我们老范家的孩子,也必须得回去。”
关屠夫大惊失色,这就她这样的穿着,家底连百吊都没有,居然愿意给范寡妇赎身,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她是想把两人弄回去卖给人家当媳妇?或是卖到那种腌臜地?反正哪一种,都不是关屠夫可以接受的。
“你们站在我家门口干啥呢?”李秀琴从外面回来,看着门口这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好奇问。
关屠夫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秀琴将范二婶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转头看向范寡妇,“你要赎身吗?”
范寡妇摇头,“我不赎身,我在这儿挺好的。”
李秀琴点头,扭头冲范二婶,“她不赎身,你赶紧离开。”
范二婶气得半死,想冲过来揍范寡妇,还没走过去,却被关屠夫一把扯开,“滚!别逼着我揍你。没看到这儿有个孕妇吗?你要是伤了她,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范二婶吓得脸色铁青,隔着两人问后面的范寡妇,“你真不回去?将来喜鹊要是嫁了人,可没娘家为她撑腰?你可想好了。”
范寡妇跟着李秀琴学过不少,她也不是从前那个傻子,由着他们糊弄,“就你们那狠心样儿,就算喜鹊真出了事,你们也不会帮她。我不赎身,我不回去。”
范二婶气得够呛,扭头就走,“你可别后悔。”
范寡妇大声回她,“我才不会后悔。”
范二婶气得差点摔了一跤,回头恨恨瞪了范寡妇一眼,扭身走了。
李秀琴原以为这事告一段落,万万没想到,隔了几天后,陈顺田来找她。
林家有三处养猪场,一处是王高家宅基地盖的猪圈,一处是隔壁西院,一处是周木生家老宅。
隔壁西院一直由范寡妇和喜鹊负责。周木生家老宅是徐顺良,此人是去年年初买的,他跟张顺星一样,都是外地人。
至于陈顺田则是负责王高家宅基地的猪圈。当初李秀琴买他,就是看中此人无父无母,没有拖累,人又老实能干,是养猪好手,特地签了十年。
范寡妇看到他有些诧异,与他闲聊几句,“你那边的猪圈已经清理好了吗?”
陈顺田点头,“清理好了”,他探头往里瞅,“奶奶在家吗?”
听说他要来找奶奶,范寡妇虽然好奇,但还是请他到堂屋,然后回卧房请奶奶出来。
李秀琴出来,刚坐下,谁知陈顺田一开口就要赎身。
李秀琴愣了下,没想到才干了两年,他就要赎身。
李秀琴拧眉,“你不是要挣钱娶亲吗?这才干了两年,钱就够了?”
陈顺田点头,“够了,请太太成全。”
李秀琴不提不提醒他,“你当初和我们家签了养猪契书,十年后,你才可以赎身。违约要赔偿我两百吊钱。你有这么多钱还我?”
陈顺田低头,挣扎好一会儿,才点头,“我们族里帮我出钱。”
李秀琴蹙眉,定定看了他好半晌,“之前对你不闻不问,现在却愿意为你出赔偿金?他们图的恐怕是养猪法吧?”
陈顺田不敢看她眼睛,心里只剩下愧疚。
看来她猜对了,李秀琴没想到养猪法居然要从她家传出去了。
偏偏她还不能拦着陈顺田解除契约。人家愿意赔偿这么多银子。一分不少你的,她又能怎么办?
也怪她当初为了保住方子,不肯将养猪法让县衙的人查验,要不然将赔偿钱提高至五百两银子,兴许他们族里就出不起这笔钱。
范寡妇在边上骂道,“陈顺田,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咱们老爷奶奶每天好吃好喝,饭菜管饱。逢年过年还奖励你两吊钱。你居然不讲信用,要把养猪法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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