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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淮的启动资金只有和乔波借来的一百万以及农家乐的四十万转让费,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算不得多。他年纪轻、又初出茅庐,大型项目看不上他,小型建筑工地也不愿意和他合作, 谈了几次最后都因为对方担心他没经验告吹。
    春末夏初,谢淮的进度条卡在销售渠道这一节迟迟进展不下去。
    他买来一辆二手车代步,每天开车三小时往返住处和工厂,白天顶着烈日在车间来回跑,晚上和承包商吃饭喝酒,两个月下来晒黑了好几个度。
    今晚的酒局已经喝了三小时,对面坐的工程商从前和许大龙做过生意,谢淮和他喝过几次酒。
    工程商姓赵,对谢淮有印象,接到谢淮的电话后没考虑多久,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要他过来。
    谢淮到时包间人满为患,他想见的人坐在主位,四周人吞云吐雾看不清面孔,屋里一股呛人的烟味。
    谢淮将手里拎的两瓶茅台放在酒柜上,打了招呼后坐下。
    有人吐着烟圈:赵总,这小兄弟看着眼生啊。
    赵建泽眼缝从缭绕的烟雾里探出来,漫不经意说:小谢。之前给老许做事,现在老许不做了,他来找我办事。
    问话那人笑道:赵总上星期中标,在座各位都是找您办事的,按理得排先来后到,可不准偏私啊。
    赵建泽招呼谢淮坐,对他要谈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些人拿捏不好谢淮有多少分量,用酒试探,仿佛约好了一样滚着车轮给他劝酒。
    谢淮刚坐下酒杯就被人斟满,进屋没谈半个字生意,也没吃几口菜,肚子里装的全是酒。
    赵建泽刚刚标下一项市政修建工程,今天酒席上的人有来道贺的,有来送礼办事的,昌平区新区开发,到处都在建设,开发几栋楼的油水丰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这钱没那么好赚。
    赵建泽喝高了,解了领带靠着座椅抽烟,他眼神迷离,夹着烟的指尖飘出烟雾。
    谢淮与他视线碰上,起身倒了杯酒:赵总,之前电话里提起的事
    四周的人喝得烂醉如泥,只剩两人还清醒,赵建泽摆了摆手,打断他:谢淮,想和我做生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对谢淮端着酒杯的手视而不见:两个月前你把我堂弟堵在桥头吹了整晚的风,听说你名字时我还不敢置信,我记忆里许大龙身边那个年轻人成熟稳重,面面俱到,谈判压价很有一套,可没想到这么浮躁。
    谢淮静了静:赵总今天叫我来是为了别的事?
    赵建泽:年轻人火气大可以理解,但把人整到生病确实过分了,如果我不计前嫌同你做生意没法和晋松交代。况且你现在知道我是晋松的堂兄,这生意就算谈成了,你心里不会有芥蒂吗?
    谢淮放下酒杯,神情淡漠,赵建泽看了眼他面前的的空酒瓶。
    半瓶白的,七八瓶啤的。
    谢淮被灌了三个小时,虽然还没显醉态,眼神已经有些模糊。
    赵建泽启了瓶红酒推到谢淮面前:私怨归私怨,你这年轻人我还是很欣赏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叫你过来。这样,你把这瓶酒干了,从前的事我就一笔勾销当没发生过,我们冰释前嫌再谈合作。
    谢淮没动。
    说句不好听的,复合材料板不只你一个人在做,比你老练比你有门路的人多得是,你一个毛头小子,没有许大龙的面子,我凭什么跟你做生意?
    我有选择的余地,倒是你。他笑,你很需要这次机会吧?
    赵建泽晃了晃酒瓶,嗤道:你想跟我赵建泽做生意,这才刚刚能拿到资格而已。
    *
    凌晨三点,灯火黯然。
    谢淮进门倒在沙发,他脖颈的皮肤、胸前的衣服沾着大片红酒的痕迹,胸口因为醉酒难受得起起伏伏。
    他盯向天花板明亮的吊灯,眼里染着醉意又带着半分清醒,他看了一会,手捂着眼睛挡住顶灯刺眼的光,脑子一片混沌。
    已经很久没喝成这样了,上一次喝得烂醉如泥被许大龙送回来时夏夏还在身边为他擦脸脱衣服,现在只有一个人,屋里说不出得冷清。
    他想给夏夏打电话,又怕吵她睡觉,呆呆望着锁屏上夏夏的照片看了半天,仿佛能替代真人似的。
    他胃里火烧似得疼,起身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赵建泽灌的酒出于冰释前嫌也好,出于刻意刁难也罢,他全都喝了。
    赵建泽说得没错,放在从前他会一笑置之,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确实很需要这次机会,如果一顿酒真的能换到一单生意,他做不到转身离开。
    可直到酒席结束,赵建泽都没提一句关于生意的话。
    谢淮虽然喝得烂醉,但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赵建泽耍了。
    谢淮头疼欲裂,吃了醒酒药躺在床上,床单冰冷,沁得皮肤发寒。他抱着枕头,把它当着夏夏,可枕头不似女孩软软滑滑的触感,抱了一会就被他的汗液沾湿。半醉不醉的状态是最要命的,谢淮醒醒睡睡,一直难受到天亮。
    *
    烈日当空。
    春樱凋零得只剩残花,蓝花楹一夜之间悉数开了,流浪猫慵懒趴在草地上晒太阳,麻雀跳跃在树干之间叽叽喳喳,抱着课本和笔电的学生笑脸青葱,穿梭在条条道路间赶去上课或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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