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还是有点担心:“就是怕有什么意外。”
骆长生忙训道:“你这嘴竟不说好听的, 能出什么事?别原本没有事,被你这嘴给咒出来了!”
越是封闭的地方, 忌讳就越多。更怕说不好的事情。如果说出不好的事情, 然后事情真的发生了,那就会怪提前说出这个担心的人将这样的祸事给招来了。
就好像常说乌鸦报丧, 所以不吉利。可从这个逻辑上看, 他明明只是预见了不幸提前提醒你一下而已, 又不是它不来, 事情就不会发生。
项骆没有插话。而是想一想, 问了个问题:“对了, 咱们村来过卖货的吗?”
卖货的就是货郎,骆长生夫妻俩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确认一下, 然后茫然的摇摇头:“应该没有。”
项骆没开口,舅妈笑道:“也有可能是什么时候来我我们没听说。什么样的?都卖什么?去过你们村?”
项骆看了一眼祝炎,二人目光交流了一下。
项骆道:“我们村去了一个卖货车,车里几乎什么都有, 甚至还有布料和零食。是从南边市里过来的。”
这下骆长生肯定道:“那肯定没有。要是有了,卖货那么全,就算我们没赶上,过后村里肯定会提的,我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村子里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差不多屁大点的事情一会儿的功夫就能闹得满城风雨。骆长生夫妻俩又因为卖菌包,跟村里人走的都很近,消息是最灵通的。他们都没的得到消息,肯定就是没有。
舅妈笑着解释道:“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没走到这边儿来。要么就是看咱们村穷,买不起什么东西。毕竟这十里八村的,也就你们村条件最好。”
这倒是有这个可能。
项骆点了点头,这才跟骆长生夫妻俩告别。
离开了这边的村子,二人皆是想了一会儿。
祝炎道:“你开始怀疑那些货郎了?”
项骆自己其实是觉得荒谬的。这世道能出来卖点东西的算不上罕见。算下来项骆这样四处推销自己的菌包何尝不是在做生意?张家的两兄妹及其父亲也是在做生意。
而且他们态度良好,没有坐地起价,村子里对他们的口碑也极佳。
可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项骆一想起他们,就打心眼儿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可要细说是因为什么,项骆说不出来。
“也许是我多疑了吧。”
祝炎嗤笑:“你对你的直觉就那么没自信?”
项骆抽了抽唇角:“这不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胡乱怀疑人。”
“那也要看你怀疑的是谁。”祝炎道,“要是我的话,肯定是无稽之谈。要是陌生人,你多一点怀疑,就比多一分信任要好得多。怀疑最差的结果,最多是损失一个合作伙伴。可要是过分的信任,最差的结果只怕就是致命的了。”
项骆一听有道理,便笑道:“那下次咱们就多注意点。”
祝炎打了个哈欠道:“只要在村子里不出去,有解放军在,任何民间组织就都是乌合之众。”
“可咱们不可能一直不出去,村里人也不可能。”项骆强调道。
“所以就慢慢考虑吧。”祝炎低眉看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祝炎又道:“你说县里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项骆将方向盘打满,直接掉头往县里看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祝炎略皱眉:“你就不怕遇见危险?”
项骆道:“这条路是官方经常走的,真要出点什么事,官方想要查并不难。而且咱们这车本身就价值不菲,除非咱们倒霉遇见了大队组织,就算是大队组织,咱们这越野车也不见得跑不了。”
这里是国道,官方来回会走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挖陷阱给路过的车辆。最多是设立路障,或是用钉子扎爆车胎这样,容易铺设,又容易打扫避免拦截到官方的方式。更多的还是靠人手和气势取胜。
而这辆车的性能是绝对没问题的。恶劣环境下也容易逃出升天。
现在可不是去年寒冬。那时候大雪之下只有一条道路通行。现在情况不一样。
祝炎没开口。项骆的车子开得很快,祝炎看着前路,看的很专注。
他来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几乎记不得路。项骆过去倒是经常开这条路,只是眼下再开一次,一路上走马观花,这心情都是不一样的。
“右边那边,原本种了一片油菜花。种油菜花的那家自己家养蜂蜜,花季的时候,就带着蜂箱放在地里头采蜜。其实说来也怪,这蜂农养一箱子蜜蜂,一年下来最多只赚几百块。咱们这边条件也不可能成千上万的蜂箱养。一家养一百箱蜜蜂就算比较大的了。这一年下来,可能赚上五万就不错了。这还是要风调雨顺的天儿。可这正经的蜂蜜就是不容易买着,就算买着了,价格也高的出奇。”
祝炎瞥了他一眼:“村里头也不容易买着?”
“村里当然容易。蜂农们卖给中间商便宜,就挨个村子走小卖部,让小卖部代卖,虽说买的价格低,其实里外里他们能多赚点。”项骆说这里其实也是找点话题。
他也怕自己记忆中关于这边的一切会淡忘。
“现在应该没有蜜蜂了吧。”祝炎不禁感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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