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阁下,竟然真的是那位回来了。在他们已经快要将他彻底遗忘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宗政御司预想中的那位回来后的画面通通没有见着。过去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他偶尔也会做一下类似的梦,每一个梦境里都毫无意外,他们会被那位阁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情况极度惨烈,战斗进行的轰轰烈烈,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就在今天到来这里之前他还在心里想,如果真是那位阁下回来了,他们五个怎么能在对方的手底下存活,他甚至做了相应的计划和准备。
然而,真到了现实发生的这一刻,他才发现。相比较梦里的惨烈更让他心里难过的是,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无视,反而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讥讽和打击。
这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们在他眼里,不值一文。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将一个满是废墟的世界重新建设发展成如今发达的样子,在人家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他不恨他们吗?不想报仇吗?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和计划进行?如果他发怒、报复,他就有机会反要挟对方,可他……当他们是空气啊。
不光是宗政御司一个人的想法是这样的,其他那几位大长官的想法也是这样的。突然间他们这些年来取得的成就都没了那么大的意义,因为他们最想向对方证明的对象,对此不屑一顾。
他们准备好的应对全都成了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的虚软无力,相比较那位阁下的无视,他们现在的在意反而更显可悲,丢脸。
莱托自己也意识到了丢脸,刚好手上的疼痛又一波袭来。面对蜘蛛跃跃欲试想要挑战自己的兴致,这家伙咬紧牙关捏着手腕回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人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切!”蜘蛛撇撇嘴,有点儿无趣地退了开来。对方不主动应战他也不好去挑衅,“这就是曾经的战王?不过尔尔。”
莱托手上的疼痛感在不断刺激告诫他,不能现在动手,他刚刚动用了一下力量之后,感觉到力量在那一刻的快速倾泻,毕思罗算计自己的这一下好像不光伤害到了他的肢体。
勉强留在这里和一个喽啰动手是自掉身价加自取其辱,还是先把手给治好,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与那位阁下制造谈判桌面对面对话的机会。他就不信,他现在没有资格和对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这群人来的时候一路光鲜,走的时候略有些狼狈。因为主路上到处都是要给老镇长送行的人,他们不得已只能穿行在其中。
看到这些外地人,有些本地居民对他们印象不好,故意往他们身上撞,膈应他们。
好不容易出了镇,天早已黑透了。
回头看一眼那闪着火把的主街上,一条火龙正缓慢地往最前面的A区移动,更多的乐器声响起,天空炸开了一连串的爆竹。
准备上车前,宗政御司身边多了两个人,他们正对着他们的老板摇头。
“跟踪那几个狂化人还没出镇子就被对方给甩掉了,放出去的所有小型侦察机在飞离一定距离后就中断了信号,我们也试图问这里的人关于水源的下落,他们一见到我们就躲了起来,还有看上去像是‘护卫’的人一路盯着我们。”两人挫败地交代着他们那些被破坏了的行动。
“光子弹呢?设置好了?”宗政御司问。
这次这两位点点头。
宗政御司心里还是郁闷的。只要一想到那位,他就郁闷。对方太强大了,刚刚一照面那种神祗降临的盛大宏伟的感觉,能让他灵魂跟着摇摆。他很崇拜那人的力量,可他和那人的理念不同。他讨厌这样的不同,明明有那么强大绝顶的力量,却非要处处压制约束自己,他真当自己是圣人吗?
普西尼城主眼观六路,自然看到了一些原本没有跟着他们进镇子里的人突然出现,他在心里撇了撇嘴:连他都不知道水厂到底建在什么地方,这些人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从那位阁下的眼皮底下轻易地查到消息?
这群人乘坐汽车离开的同时,依旧有一批探子被留在了这里。
这个夜晚,注定了很多人都将一夜无眠。
温融守在灵堂前,在为那位他继承了人家的一切的老镇长守灵。大门口处设置的有祭棚,已经是深夜,外面来祭拜的人群依旧排着长队。
摩莳半蹲在他身边,大手覆盖上他低垂着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捏了几下。温融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泛红的血丝。
“都睡了吗?”他问。
摩莳点头:“今天他们很乖。”
鉄棘草的火堆就在面前持续燃烧,温融将脑袋靠向摩莳的肩膀,“老镇长会不会不喜欢热闹?”
“不会。”摩莳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摩挲,“他是个很爱热闹的人。”年轻的时候,阳光、积极、开朗,总是喜欢往人堆里扎。
“相比较其他的队长他头脑那个时候比较简单……一直都是卡林充当他的头脑。”他也没有野心,但,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周围都是闹着的,脑子里却感觉太静了。”温融仰头看他:“你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有的。”摩莳垂下眼角的温柔注视着他,“在我‘沉睡’的时候。”
“沉睡?”
“也可以算是一次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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