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融突然对这位老杜先生充满了敬佩。他是一位睿智的‘老’先生,一位得到了传说中‘不老祝福’的人,然而他却依旧以普通人的心态普通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在面对这种奇迹。
既然他和列维克先生如此熟稔,是老朋友,说明他们在很久以前就认识,那么……列维克先生也和他一样,拥有不老的容颜?
想到列维克先生那张脸和他身上重重神奇的表现,温融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老杜都经历过这样艰难的时候,那么,列维克先生是不是同样有过这种艰难的日子呢?温融想到当初遇到他时他那副虚弱的样子,心里默默地有了八成的肯定。
老杜有家人亲人在等待,列维克先生好像只有自己。所以他才会独自在夹心屋躲藏那么久的吧。
温融回头看向摩莳,给了他一个带有鼓励性质的温暖的笑容。
这回有那么多同伴,你不会再孤单了!
摩莳被这突然的笑容晃了眼,也晃了心神。
其他十几位获救归来的人依次被杜展分派到不同的工作岗位,除了财会上留了两位之外,剩下的基本上被分去了水厂,正好他们今天在搭建三条新的生产线,需要不少帮手。
最后剩下一位四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留在了办公室中。
摩莳指着对温融女性道,“让她给你打扫房间,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温融受宠若惊地摆着双手,“不不不,不需要。”
见摩莳、阔莫和女性都一脸不解,他忙解释,“我们家没什么家务要做的,我还应付得来。再说,小崽子们都是我该负责的,哪里能交给别人。我是他们的父亲。”他宁愿累一点儿带着他们上下班也好过交给别人去照料,他们家几个小崽儿都有个性,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孩子还是父母亲自教育比较好,这是他从前看那么多社会新闻得到的一些小小的个人总结吧。
“那她去哪里?”摩莳问阔莫。
“她是第三代,她的外祖母是裴瑗,她多少继承了一些裴瑗医疗方面的能力,不够强,勉强能用。”阔莫回道。
这两位是当着温融的面在讨论的,并不介意他听到更多的秘密。
“那就像她外祖母那样,做个医生吧。”
女性激动地抬起了脑袋,相比较被安排去做保姆,她显然更中意这个安排。
“我一定会做好的,先生!我不会辜负外祖母的期盼……会做好的。”裴女士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医生啊!温融在心里想了想,他们这个厂区确实需要医生来着。
“你外祖母呢?”摩莳很努力地想要从裴女士的面庞上找到当年追随者的痕迹。
“外祖母为了保护我,最后死在了实验台上,精神力枯竭而亡。”裴女士提起这个眼中怒火中烧,原本黑色的瞳孔瞬间化作了银白色,身体周围隐约有银色光晕短暂地闪过继而快速消失。
温融亲眼看到这一幕,小小地紧张了一下,很快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淡定,淡定。
“知道了。”摩莳冷冷地回了一句,“想必阔莫已经替你报了仇。”
“还有那私人实验室的幕后资助者。”裴女士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悲哀与愤怒,“先生,那些资助者才是罪魁祸首,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放心吧。”摩莳的回答依旧冰冷,但对裴女士来说无疑是最强力的补剂。正是因为相信外祖母的话,会有人来救她,她才一直咬牙死命地撑下来的。她不能轻易地死去,她是背负着外祖母的临终遗愿与生命的馈赠,才活下来的。
她的外祖母生平最大的愿望,仅仅是想要在一处安稳的地方,当一名普普通的医生。
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她的家乡,但在她被带到这里,看到这里的第一眼,感受到这里熟悉而安全的气息时,她就知道,这里将是她和她外祖母实现愿望的地方。
踏出办公室看着外面忙碌且充实的劳动现场,看着这些普通人与觉醒者后代们混居在一起的景象,裴女士最后一次允许自己掉下两行热泪。
以后她再也不会哭了。
“阔莫先生您这次出差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们吧,是不是还有许多没有被追踪到下落的人需要找回来?”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位时,温融直白地问出了自己心中在意的事情。
阔莫先看了一眼摩莳,确定主人没有意见,才微微颔首,“没错,还有很大一批人是完全抹去了被抓后的行踪轨迹的,能救回老杜还是因为我运气好,一直还记得他的脸,而他的脸也没变过。他是被私人实验室带走严密封锁了消息的,如果是官方实验室,会有专门的人做扫尾清理的工作,不好追查。”
“像阿土爸爸那样的人,会不会有可能还活着?”就如同老杜先生这样,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怀揣着最后的希望,等着有人去解救他们。
“您要听真话吗?”
温融点头,当然。
“这种查不到踪迹的,很危险。可能还活着,也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早就没了。”阔莫抱歉地耸耸肩。他知道是因为他在各种级别的实验室里都待过,偶尔他的脑子也能清醒一下感知外面发生的一些情况。
在他的‘感知’里,有很多同伴悲鸣哀嚎的痛苦叫声在不断回响,直到某一刻,它们彻底平静,从此,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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