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了一下,乱扭了一通将身上的蜜蜂抖掉。
她指挥他,“头盔摘了!”
他立刻照做,头盔刚一放在地上,她抓起身边一个胖墩墩的布包往头盔上一倒,一堆草木灰把头盔上的蜂蜜连同糊在上面的几只蜜蜂都盖得严严实实。
她笼在她周身的纱罩掀起一条小缝,再次命令,“进来!”
他毫无犹豫,听话地钻了进去,和她对坐在纱罩里。
这时他才从被蜜蜂尾追的恐惧中惊魂稍定,右手疼得厉害,蛰他那只蜜蜂还在他掌心抽搐,他想把它抓下来,她阻止他,“要是蜂针留在肉里怎么办?”
他看着她,真的无法判断她是好意,还是又要坑害他,只得忍着气,好声好气地请教,“唉,那你说怎么办?”
她立即拿出一把多功能军刀,“我建议,先熏晕了它,再用镊子把针取出来。”她刀里的小镊子都准备好了。
她把镊子递给他,又从腰上挂的工具袋里取出两小盒药膏,“我也不知道这个星球的蜜蜂蛰伤怎么处理最好。哦,对了,你被蛰的时候什么感觉?很疼么?会不会呼吸困难?我听你喘得挺厉害的。”
他没好气答,“我那是跑的累的!”
“才跑十几分钟就累成这样?”她噗嗤一笑,“不是吓得吗?”
他绷着嘴不说话,皱着眉用镊子夹住蜜蜂尾部,蜂针夹出来的时候掌心又是一阵酸麻疼痛,被蛰到的地方红肿起来。
他摘下手套,把镊子还给她,她拧开药膏盒盖递给他,又对他笑了。一看到她的笑容,他心里那股气在胸口转了几转,鬼晓得跑去哪儿了,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她笼住他们两人的那层“纱罩”是一种植物纤维编织的网。作为一块布料,它的孔洞相当稀疏,但作为一张网,它的每个网眼都比蜜蜂的个体要小得多。就像披了个蚊帐,难怪她有恃无恐。
“你这两天就在做这个么?”他指指笼住他们的网。
“可不止这个。我还探了路,还准备了不少其他东西呢。”她对他挑挑眉,眨了眨右眼。
他的心立刻咚咚咚乱跳,刚才疯跑狂奔时没来得及流的汗一秒钟从全身毛孔涌出。他暗想,没准蜂毒里真有什么让心脏肌肉痉挛的毒素呢。
他不由自主轻微地吞咽一下,低声问她,“你想要什么?”你费这么多事把我骗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让蜜蜂蛰我吧?要取蜂蜜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非得找个移动目标吸引火力?
她听到他这么说话,先看了看四周,也压低声音小声问,“你说呢?”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说话、呼吸时唇齿间的热气像看不见的温热小羽毛,被风吹起来,撞在他脸上,弄得他痒痒的,可保护他们不受蜜蜂威胁的纱罩这么小,小到他的膝盖都快碰到她的膝盖了,他怎么敢随意抬手去抓脸呢?他也不敢用力看她。她和他坐得这么近,近得连她的眼睫毛和额角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近到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深棕色瞳仁上倒映的他自己。
没想到她向后移动一下挺直腰背,神色骤变,冷哼了一声说,“乱想什么呢混蛋小子?”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她了,赶紧也坐得正襟危坐,“我没乱想什么。”
她上下打量他,又冷哼一声,“没有就好。我要取蜂蜜,你帮我把蜂群引走,好么?”
他刚要张开,她做个手势制止他,“不让你白干,分一半给你。蜂窝的高度超过两米,我想过别的办法,要是能自己取走,我才不会分给你们。嗯,是你们么?你和他在一起了?”
他急忙摆手辩白,“没没没!我和他清清白白!他住他的屋子,我住我的。什么‘在一起’这种话可太重了!”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好玩的事情,转了转眼珠,似笑非笑斜睨着他看了几秒钟,说,“行吧。那你要不要帮我?要是不愿意,那你现在就走吧!”她说着伸手去撩笼罩的边缘,他赶紧制止,“我愿意!”
“好。”她轻轻笑一声,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微电脑,点开一个全息坐标图,图像正是这周围的样子,坐标原点有两个忽闪忽闪的小亮点,一红一绿紧紧挨在一起,她点了点小绿点,在图上指引,“你从这里向东北方直走大约八百米,这里有个小堰塞湖,你把蜜蜂引到那里,跳到湖里它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取好蜂蜜后,在这里等你。”她把小红点移动到山下松林中的一处。
他看到图像中代表自己的小绿点一怔,跪坐起来在自己身上摸索,她冷笑一声,“藏在拉链扣里呢笨笨!”
他颇为懊恼,“你可真过分。我那么信任你。”谁知道你在衣服里装了定位器。
她用鼻孔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哼声,“信任?哈。从山下跟到这儿,你怎么就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他无话可说,只得转开脸,眉心微蹙,下巴绷得紧紧的,嘴角微微向下拉着。
她看着这年轻男孩子,忽然间想,二当家说得真没错,长得好是天然优势,他这样子还真有点可爱呢,这算是撒娇么?这个样子,要是让杨度那笨蛋做,我会一脚蹬在他肚子上的,但是要是这个笨蛋嘛……我怎么还有点像摸摸他的头发?
笨蛋伸出手腕,“行。我们联机吧。”
无线联机成功后,她将全息坐标图的数据共享给他,他戴上头盔前看了看她,说,“我这次信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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