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接过信,打开一看,是钟婉替他写好的休书。
他不顾族里家规,把钟婉葬在钟家祖坟,在休书上签上字,烧给地下的钟婉。
钟婉自始至终爱的只有她温润的璜哥哥,而不是只知道耍枪弄棒的他。
钟婉如此,丁璇也是如此。
他看得出来,丁璇虽然整日与诸葛亮拌嘴,但丁璇看到诸葛亮时,眼睛里有星星。
就像多年前,钟婉看到丁璜时的情难自禁。
可惜了,他跟着师父上了多年的学,也没能学富五车,通天文,晓地理。
他只是个武夫,一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夫。
所以,丁璇不喜欢他,很正常。
道理他都懂,但该难受还是会难受。
这种感觉像是钝刀子割肉,想起丁璇便割一块,不致命,但很疼。
夏侯惇按了按心口。
张郃欢快的声音带着山风而来,打破山间的清静:夏侯将军,末将终于找到你了。
夫人让我给您一封信。
张郃掏出袖子里的信,扬了扬,道:说等她走了再让您看。
夏侯惇睁开了眼。
赵云领着三千轻骑,很快抵达荆州之地。
一片荒凉中,他看到一群流寇叫嚣着围着一辆装饰着热孝的马车。
马车里女子的声音慌乱,带着哭腔:你们走开,别碰我家夫人。
亲卫看了看马车上的装饰,道:将军,是太守府的家眷。
太守府里带着热孝,又被称作夫人的人,只有一个,樊氏,樊见微。
韩非子有云,圣人见微知萌因,见端以知末。
然而讽刺的是,樊见微却是以美色闻名天下的。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第51章 赵云VS樊氏
素秋九月,山间落叶铺满地,秋风起,卷起枝叶尘沙,像是狼烟滚滚,侵蚀着日头。
装饰着热孝的马车行驶在道路上,轿子上缀着的银铃叮叮当当地响着,随行的侍从并不算多,不足百人。
这样的队伍,对于流寇来讲,无疑是鲜美的肥肉。
若是运气好了,马车上是年轻貌美的小娘皮,酒足饭饱后,好好享乐一番,快乐胜过神仙。
流寇蜂拥而至,素白色的马车被围在中间。
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战马嘶鸣,侍从声音慌乱,对轿子里的人道:夫人,是流寇。
樊见微知道是流寇。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流寇与乱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她这种人,落在流寇手里,更是生不如死。
她不怕死,只是有些遗憾,临到死了,也不曾见到想见的人。
樊见微垂眸,手指轻抚着怀里的画卷。
这是荆南五郡和江东之地的地形图,她画了好久的东西,怕是再也到不了他手上了。樊见微闭了闭眼。
半夏是与樊见微一同长大的丫鬟,随她一路流离,见识过流寇的残暴,一听到外面有流寇,便吓得瑟瑟发抖。
樊见微伸出手,理了理半夏的鬓发,将半夏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樊见微闭上眼,轻轻拍着半夏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无论去哪,咱们总在一处的。
喊杀声越来越近,一直颤抖着的半夏却从她怀里坐了起来,拉着樊见微,颤着声音道:夫人,你不能死,我我保护你,咱们逃逃到城里就安全了。
半夏声音刚落,一支利箭穿过轿帘,射在她面前的靠枕上。
利箭上带着血,很快染红了素白色的靠枕。
半夏打了一个激灵,一声尖叫,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轿子上。
樊见微拔出利箭,拿出帕子擦了擦利箭上的血,对着自己的脖子,眼睛一闭,便要刺下去。
利箭刚触及她柔软的肌肤,她便被半夏拽住了手腕。
半夏哭道:夫人,您别这样,您还要替主公看这盛世天下呢,您不能死。
我们总有办法的。夫人,您这么好又这么善良,老天肯定舍不得您死的。
就在这时,轿外又传来一阵战马疾驰的声音,周围流寇的叫嚣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平静。
半夏趁着这个空档,一把夺过樊见微手里的利箭,扔在一边。半夏脸上还挂着泪,又哭又笑,小声地安慰着樊见微:夫人,你别做傻事,有人来救我们了。
男子清朗的声音像是山间的清风掠过潺潺的溪水:你们没事吧?
许是男子的声音没有流寇那般凶神恶煞,半夏没有刚才那般害怕,小心翼翼掀开轿帘一角。
盔甲一旦穿在身上,再怎么温和的人,都会变得骇人起来,可面前的男子却没有这种感觉。
银甲白马,清隽无俦。
他不像个沙场饮血的蛮横武夫,更像一个月下舞剑、竹林吹箫的侠客。
他可真好看。
绯红自半夏耳根蔓延开来,半夏看晃了眼。
好半晌,半夏方回神,吸了吸鼻子,道:你你是谁?
男子一声轻笑,声音朗朗:在下,常山赵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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