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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看来是个老黄牛,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这会儿才出来,脸上的皱纹比婆婆的还深:“就是,住一夜再走吧,炕嘛,挤挤总会有的。”
    二嫂看起来都快哭了,也硬着嘴巴说:“住一夜吧!”这要老三媳妇住一夜,她和几个孩子上哪儿挤去?
    “不住了,忙你们的去,妈,钱我会按月给你,没事别来机械厂!”邓昆仑不耐烦的说。
    这男人可以啊,自家人,拒绝起来这么的不留情面。
    苏樱桃还以为自己需要拒绝极品亲戚上门打秋风呢,没想到邓昆仑直接帮自己,把这帮极品亲戚的路子给堵死了。
    这个男人,可嫁!
    当然,他对苏樱桃也只是一种礼节性的照应:“你先上车,抱着孩子坐车厢里,我来开车!”
    拖拉机的车厢里铺满了麦草,苏樱桃坐上去,摸着角落里硬梆梆的,一伸手,居然拧出来五颗红鸡蛋。
    这是刘桂兰煮的,应该是要拿到邓家,分给妯娌们吃的,看来是提嫁妆的人忘记拿了。
    真好,五颗红鸡蛋呢,不止能填饱肚子,还香啊。
    有肉也有蛋,这可是个好兆头,她的新生活冲满了奔头。
    到机械厂也就半个小时,拖拉机不是跑的太快,而是飞的太低,看的出来,邓昆仑归心似箭,毕竟他忙工作嘛。
    珍妮小可爱总是温柔的,无声的,乖乖巧巧的,相比之下,汤姆话多的简直就跟个话篓子一样:“保姆,那个保大妈特别爱撒谎,但我叔叔特别相信她,你可千万不能信她,她是个坏老太太,总想赶走我和珍妮。”
    “那保大妈,是不是保剑英的妈?”苏樱桃又问这孩子。
    汤姆躺在车里掰手指:“好像是叭!”
    苏樱桃头一次见邓昆仑家的保姆就觉得面熟,听这孩子叫她保妈妈,想起来了。
    那个保姆是她堂姐苏小娇的妯娌,保剑英的亲妈,亲戚离的远,所以她不太认识。
    但只要一听名字,她知道。
    “咱们左边是龚书记家,龚奶奶凶巴巴的,还臭烘烘。右边是徐主任家,他儿子徐冲冲是我的死对头,我早晚要打赢他,证明我是华国人。”汤姆又说。
    左邻右里,这孩子心里有一本账呢。
    “婶婶,不跳河哟,我,不赶走哟?”珍妮胆子小,怯怯的窝在苏樱桃怀里,悄悄问。
    到底小孩子,大概邓昆仑第一个相亲的对象跳河了,就让他们觉得她也会跳河。
    “不会,我也不会赶走你们,会一直照顾你们,直到你们被家人接走,好不好?”苏樱桃说。
    “叔叔,听见了吗?我婶婶不自杀,她说话比毛阿姨还好听!”汤姆觉得还不够,得意洋洋的冲着邓昆仑喊。
    珍妮也说:“婶婶不跳河,帮叔叔,省钱钱!”
    这俩孩子,拆起台来完全不留情面啊。
    “要是你们从现在开始闭嘴,我一人给颗鸡蛋吃,不闭嘴就没有喔!”苏樱桃说着,拿出了红鸡蛋。
    染成红色的鸡蛋,果然激发了俩孩子的好奇心,眼巴巴的看着苏樱桃剥鸡蛋。
    瓤子当然还是白的,但这鸡蛋,是用山里头的涧水煮的。
    涧水有股独特的青草芳香,这鸡蛋,也就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
    “阿姨,其实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不过还是算啦,因为你肯定会那么做哒!”汤姆说着,咬了口鸡蛋,摸着自己黑黑的头发,又念叨了一句:“但我还是谢谢你给我染的头发!”
    才到厂门口,邓昆仑还没停车呢,他的司机小张远远的挥舞着两只手,示意邓昆仑停车。
    还有好几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一起挥着手。
    “博士!”
    “教授!”
    等邓昆仑停了车,顿时,所有人都围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不去工作,这是在干嘛?”邓昆仑熄了火,反问大家。
    小张看着车厢里的苏樱桃,面露难色,皱着眉头说:“咱们还是到一边儿说吧,小苏同志刚结婚,我怕她听到消息,要受刺激。”
    难道是她们家出了事?
    苏樱桃从车厢里跳出来了:“小张同志,有什么事儿你当面说,我没什么会受刺激的。”
    后面那几个,喊邓昆仑是教授的,应该是他带的学生,其中一个,苏樱桃认识,他叫吴晓歌,将来会是国内一家很大的私人重工企业的总经理。
    他上前一步说:“据说市里一个学生团体,叫个什么‘群英会’的,要来咱们厂里视察工作,说是视察工作,其实就是来打击,批评咱们工作中,生活中所存在的,资本主义浮夸作风。您,据说是他们这次工作主要准备批评的对象,当然,咱们的生产车间他们进不去,但是小白楼估计您暂时不能住了,您得搬出去,搬到宿舍里住一段时间,躲躲风头。”
    在秦城机械厂,除了小白楼,就是宿舍区,所有的宿舍都是一间间38平米的小砖瓦房,大多数都在漏雨,就算不漏雨,靠近生产车间,永远一股机油味儿。
    上次苏樱桃来的时候住过,所以她知道那儿的生活环境,跟小白楼是完全没法比的。
    邓昆仑并不说话。
    只是,脸色变的更白了。
    那么多的科学家全下放了,著名的三钱都在河南参加劳动,现在,连他也有人要批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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