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厨房给我们煮粥那。”甜妞嘟囔了一句,然后又软软的倒了下去,睡得四仰八叉的,腿几乎跷天上去。
三个哥哥小心翼翼的睡在旁边,让甜妞不至于翻个身就往下掉。
王翠芬又急匆匆的出了卧房,往厨房去找霍英。
“霍英?英子你在哪呢?”王翠芬都要急死了,厨房也找不见人,她现在有个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霍英说呢!
“嫂子你找我啊?”霍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脆生生的小青菜,“我上李婶儿家里摘小青菜去了,切碎了煮粥,几个孩子都爱喝。”
“别煮粥了,老太太要来你家了!”王翠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紧张的说道。
霍英还没当回事儿,摘着小青菜上的黄叶子,低着头道:“来就来呗,她要敢作怪,我就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这老太太实在是阴魂不散,就算是她是丈夫的娘,霍英也受够了,笤帚伺候。
“你不知道,这几天老四天天在家作怪,跟老太太要钱,前几天咱家秋收分下来的点全让他给弄走了,还是不够,老太太拿着绳子过来了,说要是你不给钱,就吊死在这。”王翠芬急的直拍大腿,她是趁着上工的间隙赶过来通知的,要是让老太太抓住了不得了。
一说要钱,霍英就想起来自己之前在窗户下听见的话,又想起丈夫给自己分析的,说阮老四要钱的借口是为了进厂当职工,就不禁纳闷了。
“这纺织厂单子全黄了,都快倒闭了,老太太咋还相信他?”
“老四一个人说了当然不算,老三也跟着骗,说现在厂里人都不齐,能趁这时候给老四弄个主任当当,老太太不就拼了命的抠钱。”王翠芬撇了撇嘴,无奈的说道。
丈夫孩子不在,她在老阮家的地位像透明人,阮老四放个屁比她上吊都管用。
主任?这才农村人心里那还真是个体面的职位,光看当初陈招娣嫁给张永贵时的嘚瑟样子就知道了。
说不准,这老太太是来真的。
霍英手脚利索的把洗干净的小青菜切碎,咔嚓咔嚓的声音中,她给王翠芬塞了俩红薯,“谢谢你了嫂子,赶紧走吧,不然老太太又放你不好过了。”
在家的日子,王翠芬一整天只能吃一顿午饭,还是清汤寡水不沾荤腥的那种,饿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但是她感觉自己对不起人霍英,东西就更不能收了。
“不用,你给甜妞吃,这红薯一烤直流黄。”
话还没说完呢,外面远远的就传来了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声音,王翠芬一哆嗦,东西还没送出去就被霍英推着往后面走,“这后面有条小路,你从林子那绕过去,赶紧走吧!”
王翠芬抓着俩红薯一溜烟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再追。
霍英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这个大嫂,要么跟老太太大吵一架,要么就给老太太作践死,全看她能不能立起来。
回到厨房,霍英把火一灭,小青菜碎往粥里一拌,就等着粥的热度把菜闷熟。
做完这一切,她拿着扫帚走到门口。
这时候,老太太哭爹喊娘的来了,手上还拿着个身子,身后跟着的是一大群村民,个个手上端着碗,全靠这热闹事情下饭了。
“我的娘啊,这儿子养了有啥用,都说养老防老,我这还没老呢,儿子就不认我了,这世道有没有天理了啊!”
霍英站在门里,定睛一看,老太太手上拿着一个绳,一边哭还一边找地方要上吊。
“今天不给我钱养老,我就吊死在这了,看你阮正业有没有脸见祖宗!”阮婆子抹了把脸,把绳子往上一甩。
霍英拿着笤帚守在家门口,气势十足,“你儿子不在家,就算吊死了我也没钱给,跟我没关系,这是大队的房子,可不是我家的,你要是把它弄成了凶宅也不管我的事。”
一边说,霍英还一边在观察阮婆子,想看看这次她想耍什么把戏。
但是看着看着,霍英发现这老太太好像不是放狠话,这是来真的呢。
这么长时间没见,霍英只能王翠芬嘴里听说老太太拼了命的作践她,但是没想到老太太自己也特憔悴,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下巴上的肉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失去了最能干的二儿子,家里弄得鸡飞狗跳,阮婆子让老头子给埋怨的啊,家里家外的不是人,村里人也看不上她,走出去都指指点点的。
这阮婆子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真是临了临了的把脸丢尽了,她躺在床上是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可不就把自己作践成这幅模样了。
看见老太太的形象,霍英反而不确定起来,万一她真的一个憋气,为了点钱把自己吊死了咋整?这账不就赖上了。
不是没有先例啊,隔壁村一个老头子就因为跟邻居吵了两句,气不过直接喝毒药死了,你就说亏不亏。
这时候,几个孩子也被门口的喧哗声弄醒了,甜妞揉着眼睛走出来,抱着霍英的大腿问道:“娘,咋了?”
三个男孩有些发憷,躲在房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
阮婆子看见这小丧门星,心里的火立刻就窜起来了,她在家里吃苦受罪,这丧门星养的雪□□嫩的,没天理啊。
指着甜妞的鼻子,阮婆子声音沙哑的像喉咙里卡了个死老鼠,“给我把你家钱拿出来,否则我吊死在你家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