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的演员都很苦闷,可市场如此,他们能演出的剧目也很有限,只能徒有一身力气没处使。好在剧团怎么说也是个铁饭碗,经济不好也不影响日常生活,想转行的都跑了,留下的许多人也就得过且过。
可盛慕槐却不愿意这样。
原先她是范玉薇的徒弟,又获得了新秀赛的第一名,一度很受领导的重视。刚加入剧团的时候也充满了雄心壮志,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可后来她才发现体制内的种种束缚是如此之大,她的意见和创新从来不被接受,就连想宣传一下辛派也不被允许。等到范玉薇出国,她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常常被安排演二路三路旦角,明明功夫没有落下,却越来越靠边站。
盛慕槐这些年的想法一直没有变,她认为传统老戏并不是没有生命力,而是现在的演员已经忘记了如何去演好它们。而且青年京剧团的问题也很大。
首先,许多有意思的能吸引观众的老戏被认为是没有社会价值的,根本就不可能在剧团演出,观众成天看得都是那老三样,久而久之自然失去了兴趣;
其次,青年团从来没有把演员放到第一位,而是让领导瞎指挥,导演掌控舞台,这对以“角”为中心的京剧来说是致命的;
第三,剧团为了拿到资金和奖杯,不想着去好好恢复、精进老戏,总是去编演一些排过两次就没人再看的雷人新戏,极大地消耗了演员的热情。
剧团的演出已经与观众的审美越隔越远,盛慕槐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她想跳出体制,重组凤山,以私人戏班的形式来宣传京剧。只是她一来手头不宽裕,二来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暂时还在蛰伏与观望。
这天下班回家,剧团传达室的大爷忽然说:“小盛,这里有你的包裹,你拿着!”
盛慕槐接过一看,沉甸甸的一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寄件人的署名竟然是周青蓉。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虐爷爷了,大家四十米长的大刀请收一收
接下来会越来越爽的,大师兄还有凤山的小伙伴们要逐一出场啦
不虐了换个心情来看戏啦:
《贵妃醉酒》当然是梅先生的最最经典。 如果要看不一样的热烈的《贵妃醉酒》,那还数陈永玲先生最独特。
“人生在世”那段梅祖的在14分左右,永玲先生的在23分左右。
第77章
她把周青蓉寄来的邮件装在包里, 骑自行车回家。
走进后院,爷爷正在石榴树下泡茶,见到她立刻招呼她过来一起乘凉。
搬到万顺胡同以后, 李韵笙和他们一起凑钱,陆续买下了南边另外两间屋子, 拆掉了原来住户搭得乱七八糟的棚子,恢复了南屋的原貌。
这两年东西厢房又有两户人家搬走, 后院宽敞了许多。爷爷便在屋子外种了月季, 海棠, 牡丹和菊花,把小院变得花团锦簇。
盛慕槐瘫在藤椅上,喝了口热茶,满足地喟叹一声。
爷爷一边给她打扇一边说:“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没形象了?你瞧瞧,瘫成什么样子了,有那么辛苦吗?”
盛慕槐一口气喝掉了半碗茶,放下碗说:“我在排练室练了一天跷功戏,累是挺累, 不过早习惯了。”
“你们青年团不是要演出《宇宙锋》了吗?怎么你不用排戏?” 李韵笙正好擦着手从屋里走出来,听到这句后问。
盛慕槐笑笑:“您知道的,主角现在肯定没我的份,我说那我争取演哑奴吧, 他们也说我不合适,最后把这角色给了个新进团的荀派花旦。”
那荀派花旦是剧团副书记的亲戚,刚从下面的戏校毕业, 演技很一般,把哑奴演的跟个木头人一样。但是因为她有关系,谁也不能把她给挤走。
盛慕槐现在对剧团里这些抢角的事情已经很淡然了。既然团里不给她舞台,她就保存实力,自己去创造舞台好了。
李韵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不满这样的现状,可是剧团早就不凭实力说话了,他一个戏校退休的副校长,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好在槐槐有自己的主意,他和韵春也就不用多担心什么。
他说:“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两个快进来吃吧。”
盛慕槐笑得开心:“谢谢师伯。”
盛春拍拍她脑袋:“都被边缘化了还笑得出来。”
盛慕槐挽住爷爷的手腕,扶着他上台阶:“我可是辛派唯一传人,那些团领导自己眼光不好可怪不了我,以后他们指定后悔。”
盛春为盛慕槐的良好心态竖起大拇指。
为了盛春的身体着想,他们晚上一贯吃得清淡,桌上只有小米粥,油麦菜和莴笋炒蛋,但味道却很香。
自从退休后,从来没下过厨的名老生、大武生李韵笙研究起厨艺来,承包了工作日几乎所有的午餐晚餐,手艺经过盛春和盛慕槐的认证,已经达到可以开餐馆的水平。
吃完饭,两个老人家坐沙发上看电视,盛慕槐收拾完碗筷后,拿着包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取出周青蓉的包裹,打开以后,发现是一封信和一个文件夹。
盛慕槐毕业以后,和周青蓉又恢复了联系。她前些年过得很不容易,89年歌舞团解散,她就开始在各个剧组跑龙套,吃尽了没有文凭的苦。
直到去年,她总算获得了机会,在一部叫做《十里花街》的电影里演了一个为爱癫狂的舞小姐。虽然出场时间不到十五分钟,但她开场与男主角的惊艳一舞和后面歇斯底里的疯狂让人印象深刻,积攒了一些名气,今年初又在另一部电影里演了女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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