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辛韵春的粉丝,她能懂得为什么他不愿意让人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想拼命替他维护他曾经在别人心中的美好。
可是作为孙女,她却只想让爷爷不要那么孤单。这种彻骨的孤单是一个孙女填补不了的,她毕竟没有参与过爷爷从前的人生。
“只落得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戏台上辛老板唱道。
醺然的贵妃脚下翩然如飞,舞动着雪白的水袖,手搭在两个宫女的身上,同她们趔趄着、摇摆着走入了帷幕。
其实这退场一点也不冷清,反倒热闹非凡。
系统恢复成一片黑暗,盛慕槐退了出来,这才察觉身体都已经冻得快没有知觉了。
她站起来,踏着树影慢慢往宿舍走。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决赛比完吧,这是送给爷爷的礼物。
***
复赛和决赛的日期只相隔不到二十天,盛慕槐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除了一定要上的课和吃饭时间,她都泡在练功房里,直到帮她配戏的同学走了,她还继续排练到深夜。
决赛前三天,她穿上全套行头,和配戏的同学彩排了一遍。效果很好,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刚刚卸妆换回自己的衣服,连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都没来得及脱,唐姣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对她说:“槐槐,快点去宿管那里,你老家来了电话,说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很急,快去吧。” 唐姣扶着膝盖说。
临近决赛了,如果不是有真正要紧的事,无论是爷爷还是班主都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盛慕槐忽然觉得遍体生寒,是不是爷爷出事了?
她拔腿就跑,心咚咚直跳,用最快的速度从教学楼跑到了宿舍。
宿管阿姨朝她投来了同情的一瞥,指着公用电话要她自己去接。
她刚拿起话筒说了一声“喂”,于学鹏焦急的声音就传来:“槐槐,你爷爷进医院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快点回来一趟。”
盛慕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又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是什么病?”
“医生说是脑溢血。我今天去看他发现他倒在院子里,赶紧送到县医院又转到市里的人民医院,已经两三个小时了,他一直都没醒。槐槐,快回来吧,别留遗憾。”
于学鹏知道长辈去世,小辈如果不在身边会有多大的遗憾。
“好,我立刻打票回家。” 盛慕槐说。
她挂了几次,可话筒怎么也对不准地方。脑溢血,在三十年后都不一定救回来,现在这种医疗水平……
爷爷会死吗?她不敢想也不愿想,但这个问题却一直在脑子里循环。
唐姣随后赶到,问她:“槐槐,出什么事了?”
盛慕槐说:“我爷爷进医院了,我要立刻回家。姣姣,我没时间了,麻烦你帮我向老师请假。”
她急匆匆地回宿舍拿上钱和证件,背着背包就往校外跑,却被保安拦下了:“干嘛呢?现在是上课时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急昏头了,都忘记学生无故不能出校了。
正在这时,李韵笙的校长配车出现在门外,盛慕槐眼睛一亮,赶紧挥手拦住了车。
车在校门口停下,李韵笙把车窗摇下来,问:“慕槐,什么事儿?”
“校长,我爷爷病危,我要立刻赶回去,您让保安通融一下吧。” 盛慕槐请求说。
“你爷爷病危?” 李韵笙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立刻打开车门说:“快进来,你要去火车站是不是?我捎你去。”
盛慕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当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轿车掉转车头,往前门火车站开去。
盛慕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戴着爷爷送她的红宝石戒指,下意识地用左手一遮。可是她心中突然一凛,爷爷不仅是她的爷爷,也是李师伯的师弟。爷爷还是辛韵春啊!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爷爷真的不在了,那师兄弟两个不就天人永隔了吗?
复赛那天李韵笙喝醉的模样,以及他坐在那间窄小的屋子里,呆呆看剧照的身影又浮现在她眼前。
他们在一个科班长大,又一起组建戏班,一起巡演。这么多年,难道就是这个结局吗?
“槐槐,你还好吧?别急,吉人自有天相,你爷爷一定会挺过来的。” 李韵笙安慰她。
盛慕槐艰难又决然地移开了左手。
那只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钻戒陡然出现在李韵笙的面前。
这——李韵笙瞳孔一缩,这是韵春的戒指。
“这是教你辛派的师父给你的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不,不是。” 盛慕槐看着戒指低声说:“是我爷爷给我的。他的名字叫盛春。”
“盛春。” 辛韵春的本名。
李韵笙的身体颤抖了,他突然拿起盛慕槐的手腕把它拉到面前,那红宝石戒指还像当年一样流光溢彩,灿烂光华。可是却不再戴在原主人的手上。
盛慕槐的爷爷就是韵春,可盛慕槐的爷爷刚刚病危。
他放开了手,盛慕槐能感受到老人手上磨出的厚厚茧子,以及那宽厚手掌下的虚弱。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见到他。” 李韵笙说。
什么教务,会议,新秀赛评委,都不如师弟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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