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宁愿教你的戏永远上不了舞台,也不想你在台上出个好歹来。” 爷爷斩钉截铁地说。
他头一次对盛慕槐那么严厉,甚至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走回了房间。
于学鹏说:“槐槐啊,你爷爷说的也有道理。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这确实有些危险。”
“班主,我会说服爷爷的,你接下这个活吧。” 盛慕槐说。
“这……”
一直一言不发的凌胜楼开口:“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个半月你也练不成三张桌子。不如让班主跟他们讨讨价,看叠两张桌子成不成。这样难度减低了很多,你说服了爷爷,我陪你一起练。”
于学鹏说:“这倒是可以,我想两张桌子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是不知道《活捉三郎》这出戏,要是看过,肯定都不会提出什么加桌子的要求了。”
盛慕槐说:“那就拜托班主了。爷爷这边,我会说服他的。”
盛慕槐心里仍然决定要跳三张桌子,但是她可以先用两张桌子的高度说服爷爷,等练成了翻三张桌子的绝技再展示给他看,那时候他自然也就没理由反对了。
她是下定决心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推开门,爷爷在往炉子里加煤炭,盛慕槐说:“爷爷,于班主答应去问神岳庙,看能不能只叠两张桌子出演。”
盛春火钳一放,看向盛慕槐:“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爷爷,《活捉三郎》这出戏多精彩啊,咱们又下了多少功夫啊。可是如果不在舞台上演出来,又有谁能看到呢?还不是像衣锦夜行一样。”
“我知道您教我的都是私房戏,旁的地方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演了。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去首都了,还会有多少机会演它们。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您教的戏,让他们都记住,原来还有这样特别、与众不同的戏。”
在她穿越前,京剧的同质化现象就非常严重了。别说辛派,就是四大名旦的戏,能上演的也只是那老几出。随着老艺术家一个个去世,许多精彩的剧目也成为绝唱。
盛慕槐不愿让这样的情况再发生。
她要把辛派戏演出来,演给所有人看。不管他们是看热闹的游客,还是特意买票欣赏的戏迷。
她相信辛派戏的魅力能让人们只要看过就不会忘记。
“那你也不能拿身体去拼。我的戏没人演,一个观众都没有也无所谓,你要是有个好歹,爷爷怎么原谅自己?” 盛春问。
“爷爷,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练,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再说凌胜楼都已经能翻三张桌子了,有他帮着我,不会有意外的。”
盛春叹了口气:“你打小就死倔死倔的,那时候要学戏,叫你穿三天跷,你也是不但不肯脱,还硬要练站。我是拿你没有办法。现在就是我不同意,你也会偷偷练私功,然后练好以后在我跟前表演,是吧?”
“爷爷——” 盛慕槐觉得有点心虚。
盛春摇摇头,觉得既辛酸又欣慰。他不知道槐槐这个样子到底是好还是坏。他说:“算了,我去跟薛山说说,要他和胜楼教你。但是你记住,练功的时候一定要有两个人同时在场,绝对不可以一个人偷练。”
“好!” 盛慕槐飞快地答应。
***
神岳庙那里给出了答复,只叠两张桌子也行,但是动作要足够吸引眼球。
盛慕槐开始了她的下高训练。
因为是演阎惜娇,她全程绑跷,从桌子上翻下来当然也要踩跷才行,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他们选了半天动作,最后决定阎惜娇站在桌子上,用绸带将张文远打落,凌胜楼需要云里翻落地。
而阎惜娇虽然是鬼魂,却是俊扮,姿态要美又不能太危险。考虑良久,薛山给她选择了难度系数较小的坐盘卧鱼,这样是盘膝落地,脚趾不用直接承受整个身体的压力。
盛慕槐必须先从一张桌子开始练,再加到两张,跳的时候,身体要轻盈如羽毛,甚至连落地都不能发出声音,因为她是一个鬼,而鬼是没有重量的。
白天还要上课,凌胜楼和盛慕槐照例每天清晨五点起床练两个小时,在学校争取把作业做个七七八八,晚上继续练习。
晚上,薛山走后,盛慕槐和凌胜楼在练习场继续练功。
盛慕槐是真的羡慕凌胜楼的腰,有劲极了,不管什么跟头随意就能翻过去,从三层桌子往下翻台漫、折腰、前扑,全部都举重若轻,十分轻松。
这腰功以后在床上可不是个电动小马达,不知谁那么有福气做他女朋友。练习场的灯昏昏的,盛慕槐满脑子胡乱跑马。
“槐槐,你在发什么呆呢,到你了。” 凌·电动小马达·胜楼已经走到了盛慕槐的身边。
他比盛慕槐高了一个头,即使是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仰望,下颌骨的线条也凌厉而分明,一根优越的鼻梁在薄唇上方高高挺立。
虽然他才十四岁,但因为常年锻炼又发育良好的关系,已经有了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即使穿着土气的练功服,还把衣服扎进了裤子里,也只是更凸显他的比例而已。
跟他比,自己就是个小鸡子啊。
凌胜楼的阴影笼罩住了盛慕槐娇小的身体,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都怪这灯光太昏暗。她的脸微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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