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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慕槐觉得体内似乎多出了一个辛老板的灵魂。她做的动作仍旧是自己的动作,但却清楚地知道,在某一个微小的地方,辛韵春原本是这样处理的,而她的某一个唱腔,比辛老板的稍微慢了一点。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只有在系统中的人才能体会到,即使辛老板本人就站在旁边指点她,也不会那么细致入微。
    只演完一次,盛慕槐就觉得自己的表演又有了很大的进步,可是那种感觉毕竟是朦胧的,她还需要大量练习,她又赶紧进入了练习室,自己练完几遍后,再花费100积分回到空中剧院重新感受。
    这样来回折腾,一夜总是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晚会的那一天。
    盛慕槐他们这次终于有了和其他主演一样的化妆室。爷爷则坐在演播厅观众席前的圆桌旁观看演出,等盛慕槐他们表演结束后,也可以坐在圆桌边继续欣赏接下来的节目。
    因为不是名家,凤山京剧团的圆桌被安排在了靠近角落的地方。
    不过也好,落了个清静。盛春没有正装,只能向于学鹏借了一套中山装,袖口裤腿都短了小一寸,好在坐在角落里一般人也看不大出来。
    电视台很客气,每张圆桌的座位上都有茶,中间还放了果盘,盛春悠闲的啜了一口茶,又剥开一颗玉米糖,这糖又软又香,真甜。
    台上正在演《锁麟囊》选段,年轻的青衣唱道: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心酸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盛春手指敲着桌子,低低地跟着哼唱,这程派青衣唱的不错,那种怆然若失的情绪就在她曲折婉转的腔调中一丝一丝地渗透了出来。
    如果不是舞台两旁都是欢庆国庆的标语和大朵艳丽的塑料牡丹花,恐怕是更能引人入情些。
    这次《小上坟》被排在了前面的位置,《锁麟囊》之后就该槐槐和胜楼上场了。
    盛春放下茶杯,怀着期待地看着。
    槐槐这个孩子,总是能给他惊喜。每一次,每一次他以为槐槐已经练得够好了,下一次她都能再进步一些。而且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和辛派有缘还是怎么的,越练就越靠近辛派,越靠近他。
    有个时候,看着台上的槐槐,就能想到自己青春正好的时候,往事旧梦的沉渣自地底泛起,慢慢地从脚面升到胸口,再没过喉头。
    就像现在,她更像自己了。
    透过那素白翻飞的衣裳,盛春仿佛能看见那块绣了兰花与笙的浅蓝色台幔子。那是他在北平东安市场的“隆德升”为春笙社特别订制的,光制作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上面代表春笙社的图案也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画出的。
    那时候他还年轻,在上海天蟾舞台先演《小上坟》后演《三娘教子》,整场就像现在一样炸了窝似的叫好。
    在掌声里盛春百感交集。
    槐槐啊,他原以为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谁想到她却拉着他扯着他,一定要给他看一个光明。真应了那句词“这才是人生难预料。”
    盛春又剥了一颗玉米糖。
    晚会的时间有限,盛慕槐并不用演完整场,演到夫妻相认前就可以下台了。
    她在下场前看了一眼爷爷,他在角落里对着她微笑。
    真好呀,盛慕槐很开心。她觉得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在系统里苦练总算是没有白费。
    她得到了辛韵春本人的赞赏。
    就在要下台的那一刻,她忽然看见有工作人员引着一个穿西装,身材板正瘦高的老人进了场,并将他一路引到了邹山河所在的正中那一桌。
    “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盛慕槐没看清,已经走下了台。
    ***
    盛春也看到了他。
    挺直的脊背,极短的头发中掺杂了银白,两道浓眉下一双极有精神的眼睛。没想到啊,他现在也肯穿西装了?
    盛春不自觉地偏过头,手虚搭在脸正中的伤疤上。但是那老人只是径直走向了中间的座位,没有回过一次头,也自然就看不见他。
    盛春放下了手。
    盛慕槐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圆桌边,她坐在盛春身旁,兴奋而小声地问:“爷爷,我演得好不好?”
    “非常好,太好了。” 盛春收回目光,都能感觉到盛慕槐身上蒸腾的热气,抽出一张纸巾按到她的额头上。
    “怎么你们不先去卸妆?” 盛春问。
    “怕错过表演嘛。再说这身衣服穿久了也就习惯了。” 盛慕槐笑着说。
    主持人走上了舞台,拿着话筒说:“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李韵笙先生来到现场。李先生从鼎成丰毕业后,与辛韵春先生组成春笙社,他们的演出曾经在全国都掀起了一阵热潮。下面我们就请李大-师上台来接受采访。”
    全场掌声雷动,盛慕槐却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偷偷去看爷爷,他一只手放在桌下,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什么大师。” 李韵笙上台接过话筒后说,“今天来是很高兴能和业界同仁们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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