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居安思危’。”魏琳琅提示道。
“对!就是这个词!我们必须要先做好准备,不能等水涨到脚跟前才去想办法,得……”沈树枝习惯性地看向魏琳琅。
魏琳琅笑眯眯地替她接下去:“未雨绸缪。”
“对对对,未雨绸缪!这两天我们都在争分夺秒地修田坎,给田坎增高,这样等水涨过来,也不会流进地里。”沈树枝又喝了一口姜糖水,借此缓解心底的愁绪,“马上就要插秧苗,可千万别再涨水了!”
要不然,秧田里积水太多,秧苗都长不出来。
顾瑾玉听了一耳朵,她不懂农事,却也知道涨水不好,便安慰沈树枝:“奶奶,有龙王老爷在,肯定不会涨水的。”
“丫头说得对,龙王老爷肯定会保佑咱们的。”到了这会儿,沈树枝也没批评顾瑾玉口无遮拦,反正家里又没外人。
她望望天,倒是巴不得龙王爷显灵咧!
甭管啥爷啥娘娘,只要喊得出名号的,她也不介意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拜拜。
魏淑华又问她爹,“您怎么也跟着去上工了,身体还受得住吗?”
“淑华,你真是小瞧了我!”魏继礼干了两天活,身体是累了点,可心里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还在魏家大队的时候,每天都要去上工,不比现在轻松。”
魏继礼和孙氏私底下存了不少养老钱,老两口就算坐着不动也不缺钱花。可这年头劳动最光荣,别家连饭都吃不起了,他家还要坐着等人伺候,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家有问题吗?
为了掩人耳目,他和孙氏都得去上工,哪怕挣不了几个工分,也得去。
等到了四队,明面上有女儿女婿的接济,魏继礼和孙氏倒是不用去上工。但农忙时期,他们必定是要帮忙的,不可能干看着。
“这两天大家伙儿都忙,连隔壁大柱都跑去田里舀水,没人敢休息。”想到如今的情形,魏继礼微微叹了口气,又打听城里的情况,“你这回进城感觉如何,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城里跟乡下差不多,我估计咱们省内都差不多,说不准周边省市也一样。”魏淑华想了想,把她在县城的所见所闻告诉魏继礼,“纺织厂堆了一仓库的货运不出去,听说汽运公司也出了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啥?汽运公司出事?出啥事?”沈树枝惊讶地问,汽运公司好歹是她儿子的老单位,她也给了几分关注,“这是又遇到抢粮食的贼匪?”
因顾春来在汽运公司待了好些年,沈树枝耳濡目染,也知道里头的弯弯道道。在知道儿子那份高工资是拿命拼来的,沈树枝更是舍不得乱花钱。
也是多亏了她家春来机灵,才能在这么多年的跑车生涯中安安稳稳地回来。
回忆起曾经提心吊胆的日子,沈树枝感慨万千,好在她家春来现在换了份工作,既体面又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魏淑华不知她婆婆心中所想,只如实说道:“不是,比抢粮食严重多了!”
“听说是货车超载,又冒雨加班,连人带车子翻进了江里。”
“啥?这么严重!”沈树枝大吃一惊,手足发麻,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儿媳妇,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不可能吧?”
临江县也不是没下过暴雨涨过水,许多年前甚至还发过大水。就这样,也没听说汽运公司的货车出过事!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暂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多半是真的。”要不是知道这事儿跟王秋霞有关,魏淑华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汽运公司跟其他单位不同,别的单位招个学徒工,要是聪明老实上手快,又能找到机会,很快就能转正;但汽运司机不一样。
顾春来曾经说过,学开车技术其实不难,有那种上手快的,一两天就能学会。但会开车,并不代表就能当汽车司机。
从学徒工,到正式工,再到独立出车,这中间的过程既辛苦且漫长。如果没有很好的耐性和悟性,迟早要出事。
像魏忠华,刚学会开车就拽得跟二百五似的,生怕自己不出事,到了危险路段也敢闭着眼睛上,果然出了事。
王秋霞比魏忠华还离谱,她竟然选择在阴雨霏霏的天气给新来的司机加任务。像现在这种天气,视线不佳路况又差,就连老司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更何况别人?
“造孽哟!真是造孽!”沈树枝不住地摇着头,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以为这是天灾而非人祸,心情也有点沉重。
好在没等太久,孙氏就做好晚饭,通知大家吃饭。
热气腾腾的饭菜勾走了大家的心神,关于汽运公司有可能发生的悲剧,很快就被人抛之脑后。
等到了第二天,大队又传来好消息,说江里的水暂时不涨了!
魏淑华趁机召集人手,赶制新的一批四件套。
这回跟过年前的不一样,她准备分级别,这个级别都是按照做工来的。
至于图案,那都是固定好的,都是魏淑华在现在流行的花样上改良的,有喜庆的,有清雅的,也有简单的,既大方又好看,更不会出格。
魏淑华这次准备充分,她打算带着新的一批货去往省城,如果情况允许,她甚至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偏居一隅肯定是不行的,她有更高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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