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在富察舜华面前站着,漾月稀罕起了孩子。
“主子,阿哥的脸还没奴婢的手掌大,好小啊。”
见她要上手,柳絮忙道:“你可悠着点,别动小主子,看看就行,小孩子不比大人。”
漾月忙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动不动。”
见此,柳絮放下心来,又为她解释道:“小孩子见风长,尤其是刚出生的,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你要是一个月没见着,一个月后见了,怕是都认不出来。”
突然,小孩儿嗷的一声哭了起来,漾月一下子被吓到,往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摆手道:“我、我没碰啊!我真没!”
柳絮无奈叹气,心中却也有几分窃喜,总算也能出一次头了。
“你看着主子,我来吧。”
先去拿着香胰子洗了把手,看了一下摇篮里的孩子,“是尿了,换一块儿尿布就是了,再拿着温水洗洗屁股,看着肚子也瘪了,奴婢去叫乳母过来。”
富察舜华却道:“你先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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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嘱咐几个乳母道:“小阿哥肚子瘪了一些,刚刚尿了一次,给洗了也换了尿布,你们喂过后,再把他送回到主子这儿。”
几人忙应下。
见人走了,柳絮回头,抚了抚心口,担忧道:“主子,她们会不会发现啊?”
富察舜华道:“发现了如何?没发现又如何?我是做了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况且,她们便是发现了,敢说出去吗?别忘了,我是小阿哥的生母,而她们,是小阿哥的乳母,她们若想要过得体面,少了我行吗?”
这孩子,日后与这几个人,是绑在一起的,荣辱与共。
再说了,能被分配到这孩子身边做乳母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自有一杆秤。
柳絮闻言,细细思量,还真就是这回事。
另一头,一位出身齐佳氏的乳母摸摸孩子的肚子,面上不动声色,去了屏风后坐着,将孩子给喂饱了,还特意多呆了一会儿。
心中大松一口气,好在这位主儿知道遮掩,不敢喂太多。
给孩子擦擦奶渍,抱着晃了晃,孩子吃饱了,就困了,没多久就睡着了,还不时咂吧嘴。
她拢好衣裳,弄得齐整些,将孩子抱了出去,准备送到富察舜华那儿去。
同屋的一个奶娘见了,实在忍不住低声道:“你难道没发现,小阿哥喝奶的时候,肚子都差不多半饱了么?”
齐佳乳母头也不回道:“半饱就半饱,你敢说出去吗?再说了,那位主儿没几日就要用汤药了,半饱的日子没几天了,你以为那两个不犯嘀咕?可人家也是装不知道,所以啊,咱们两个,也只当不知好了,咱们的身家性命,荣辱富贵,都在小阿哥身上呢,靖嫔娘娘是生母,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最后,齐佳乳母特特回头叮嘱她:“这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半个字儿都别说出去,叫人听到风声,咱们能保住命都是好的。”
另一个忙点头,捂住了嘴。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便是急促的敲门声,是柳絮的声音,“两位,皇上来了,要见阿哥,快带去吧。”
两人一惊,听到话后却是松一口气,忙道:“这就来,还请姑娘稍等,容我整整仪容。”
外头柳絮一怔,便道:“是我着急了,欠妥了,您慢慢来,皇上面前,不容有闪失。”
等了也就几息,门被打开,齐佳乳母抱着孩子,便去了富察舜华的房间。
一见明黄色的衣角,她登时跪下,“奴婢带小阿哥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只见博尔济吉特氏拘谨坐在一边,富察舜华靠在大迎枕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乳母怀里的襁褓。
康熙直接将孩子抱了出来,“让朕瞧瞧!”
左看看又看看,皱眉道:“看着和昨儿倒是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脸上的皱巴巴好了许多。”
然后大踏步走到了摇篮边,给他放了进去。
“太子还说要来看看呢,就是他功课繁多,朕就没叫他过来。”
“往日也没见他对小孩子多感兴趣,许是大了,觉得寂寞了,对小孩子倒越发好奇了。”
富察舜华笑道:“想看就看呗,就是现在没张开,怕是与太子心目中的模样背道而驰。”
康熙摇头,点了点孩子的手,又看向博尔济吉特氏,“夫人入了宫,就多陪陪靖嫔,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儿,也是记挂着您,您得了空,也和她们说说话。”
博尔济吉特氏笑道:“多谢皇上隆恩,使妾身得以伴在女儿身边,至于慈宁宫那儿,妾身今日入宫便是先去那儿拜见。”
康熙点点头,看得出很是满意,于是道:“靖嫔这儿,就有劳夫人费心了。”
“皇上哪里话,到底是妾身的骨血,照顾她是应有之义。”
看了眼,他就要走,“朕乾清宫还有些政务,就先回了,你好好儿养着。”
这话却是对着富察舜华说的。
富察舜华点点头,笑道:“多谢皇上关怀,妾不便起身,多有冒犯,万望皇上见谅,恭送皇上。”
众人都纷纷行礼,“恭送皇上。”
康熙走了,齐佳乳母也十分有眼色地退下。
这时,博尔济吉特氏才又打量起了摇篮里的孩子,她看得仔细,仿佛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孩子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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