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这么凉还说没事?!”康熙反手握住她,包在手里暖着。
微微垂眸,掌中的纤手细白柔软,康熙无意识摩挲着,到嘴边的话几番斟酌,在察觉手中细微抗拒的动作时,心头一紧,脱口问:“上次你问我想要什么,现在我想到了,你还愿意答应吗?”
冰凝记忆绝佳,稍一回想就记起这事,爽快应道:“当然,你说吧。”
“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留在我身边,可以吗?”眸中溢满希冀恳求,康熙这个念头不知在心里反复多少次,皇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很清楚,可就算这样,在她一次次展露非凡的手段时,另一种猜想奢望慢慢清晰,也许,是有办法的;这次出事时,那瞬间灭顶的恐慌清晰提醒他,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若能找到契合的魂体,这身体没准有救。”这是皇后的身体,因为她神魂的负荷和当初生力的流逝,才会日益恶化,若她就此离去,少了破坏的源头,配合她手上这些年种植出的低年份灵药灵草,调理得当也不是不可能。
“你……”只是这番话对康熙犹如兜头一盆凉水,双目圆睁,握住她双肩,犹如受伤的困兽。
‘这么些年,在你眼里,我这般对你,只是为了这身体?!’
‘你想带保成离开,那我呢,朝夕相对这么多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康熙愤怒又伤心,满眼指控,热气直往上涌,喉头哽住再发不出声来,他很想问:突然闭关,就留下那么道虚影,知不知道他担心得彻夜难眠,食不下咽,他还暗暗埋怨老祖宗,结果她刚醒就想离开,甚至还要带走保成,将他置于何地?!
那双清冷眼眸染上淡淡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发怒,康熙猛然背转过身,幽暗的湖面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生来尊贵受尽吹捧,为帝几十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一的挫败来自于她,为她倾尽所有热情温柔,她将自己一腔情意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意指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基于这容貌?!
帝后罕见的冷战了,畅春园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说是冷战,也不过是皇帝单方面不再出现在皇后面前。
入园时将帝后寝宫定在了清溪书屋,九经三事殿听政,章宁居为引见理政之所,后殿可为读书之处,康熙当晚却宿在了章宁居,实令魏珠摸不着头脑。要说皇后从此失宠,偏偏皇上依旧一日几遍关心皇后那边的情况,不过偷觑一眼皇上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脸,魏珠乖觉的伺候一旁,规矩谨慎不敢稍有出格。
不说康熙愤怒纠结懊恼心酸伤感,紫禁城中,保成也颇为头大。
康熙下旨时除了六阿哥还在呼呼大睡,保清为了大婚的事忙碌不知情,其他各位阿哥都在上书房读书,等到听说坤宁宫那事时,帝后已然出宫,再为他们的额娘求情已经来不及了,同孝庄一样,都只以为皇阿玛龙颜大怒才去畅春园清静清静,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生母受苦。
下午骑射课大都心不在焉,法不责众这时倒是适用的,武学师傅们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些,担心出事早早就放了学。
之后保清闻讯而来,带着几个弟弟也是一筹莫展,派小太监去坤宁宫打听消息,然后就在绛雪轩干巴巴等着,胤禩将哭兮兮的小九小十也带在了身边,除了几个小的,桌上茶水换了几次,也没人动手,待夕阳西下,才见到小太监一脸喜色跑出一头汗,章佳氏惊险万分产下十三阿哥,如今母子平安。
“我们去毓庆宫求太子二哥!”胤祉松了口气,出了绛雪轩,紧了紧披风,紧张过后又冷又饿,抖着嗓音提议。
大家纷纷赞同,保清脸色变了变,没有开口反对,他们午后去过慈宁宫,却没见到孝庄,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其他阿哥或许是基于孝道,保清是最为忧心的。
几人整了整神色前往毓庆宫,胤禛抿着小嘴,面无表情的小脸在一群亟不可待的阿哥中间格外冻人。
到了毓庆宫,保成正手把手纠正胤祚握笔的姿势,听得通传,将笔搁在一边,敲了敲不专心扭头的小脑袋:“二哥出去看看,你再练十张,弄脏的不算。”
胤祚顿时垮下脸来,他从小用李明教他的鹅毛笔或是炭笔,这种毛笔怎么握都不得劲,要想一整张没蹭脏可不是件容易事,偏偏二哥再疼他,这点绝不给通融,愤愤抓起毛笔,往墨砚上蘸去。
保成好笑的摇了摇头,揉揉他小脑袋,转过身时,眼里已经没了宠溺温柔的笑意。
保清领着弟弟们规规矩矩行礼,保成忙上前扶起他,与弟弟们一一见礼,才依次坐下,吩咐宫人领几个小的去毓庆宫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游戏室,小阿哥都是一脸崇拜仰慕,惊慌被安抚住,很快就欢天喜地跟着宫人走了,就连胤祉和胤禛都被劝了去。
太子端坐在金碧辉煌的毓庆宫,相得益彰,尊贵不凡,浑然天成皇家气度,唇角的弧度怎么看都带了几分疏离冷淡,保清拘谨而不适的挺了挺脊背:“额捏性子冲动了些,这次去坤宁宫定是受人撺掇,她有偏头疼的毛病,现在入冬,我实在担心她的身体……”
“皇阿玛现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打搅为好,大哥不必过于忧心,我敲打过太医院,各宫每日都会请平安脉,启祥宫的脉案就让人抄录一份送到你那,等过两日咱们去了畅春园,你再求情,那时阿玛说不得就消气了。”保成一番劝慰并不完全是推脱之词,现在这样的情况,长久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再过两月就是年节,皇阿玛总不能将这么多妃嫔一直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