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老眼昏花, 且皇后脸本来就白,没注意这些,被她就这样说走就走气得不轻, 对之后进殿的苏麻喇姑气咻咻抱怨:“这就是皇后,她哪有仙蕊一星半点的好,皇上可真是鬼迷了心窍,如果不是为了太子,哀家恨不得、恨不得……”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怎么又和她计较呢?”苏麻喇姑声音一贯的平和,柔声劝她:“皇上再是喜欢她,也没冷落宫里,年年都有小阿哥小格格出生,皇后娘娘刚才出门时脸白的呀,站都站不稳,想来不是故意对您不敬。”
“那你宣太医,再送些药材过去。”孝庄沉默片刻,颤巍巍起身:“哀家去佛堂坐坐,唉……”
“老祖宗,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歇着吧。”苏麻喇姑忙伸手扶稳她。
“哀家就是去坐坐,累不着。”孝庄叹了口气,哪里听得进劝:“你也别劝我,哀家不中用,如今已是半只脚进了棺材,也操心不了多久,就盼着皇帝太子一直和和睦睦,大清不乱就好……”
“皇上待太子十几年如一日,太子和几位阿哥也是兄友弟恭,您呀,多虑啦!”苏麻喇姑说着,又打趣道:“您前些时候还感叹说太子小小年纪老成持重,坐镇京城,将一帮老臣也都收服了,这次他出宫,又担心他少年冲动意气用事……”
孝庄听着也笑了起来,阴霾淡去:“你说的是,太子十三岁还不到,哀家过于严苛了。”
“您是关心则乱……”
苏麻喇姑劝哄好了太皇太后,叮嘱宫人小心伺候,就带人去了坤宁宫,一进门就觉不对,宫人形色匆匆,唐嬷嬷迎出来时眼眶微红,下意识皱眉:“这是怎么啦?”
“没。没事,风迷了眼。”唐嬷嬷勉强笑笑,迟疑道:“皇后娘娘身体疲累,已经歇下了,您看……”
苏麻喇姑可是连皇上都被称为‘额捏’的,皇后不接见未免托大。
“娘娘凤体如何?我奉命请了太医过来,就让太医诊断一番,也免老祖宗惦念。”
“娘娘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这……”唐嬷嬷不由迟疑,她也担心皇后,刚才是她扶着皇后进的内殿,深知皇后的状况不妙,可若是放了人进去,逆了皇后的意思,她可是知道后果的。
苏麻喇姑可不管这些,她对皇后敬着,对宫人可不会,态度虽然不很强硬却很坚持。
唐嬷嬷心里本就惶恐不安,顺水推舟就同意了太医诊脉,然而谁也没能进入内殿,无论外面如何请求,就连苏麻喇姑的苦口劝说,也只得了冷冷一句:“出去!”
宫人太医没胆子擅闯,苏麻喇姑的脸罕见的沉了下来,坤宁宫宫人吓破了胆子,唐嬷嬷连连说好话求饶,又在殿外磕头,求皇后应允,还是没有回应。
苏麻喇姑她再好的脾气也动了真火,皇后实在太扫她家小姐的面子,而现在这样将自己反锁在寝宫,皇帝得知说不得反而埋怨上小姐。
苏麻喇姑于是去了乾清宫求见,康熙一惊:“额捏,可是老祖宗有何训示?”
康熙这日本来翻了庶妃章佳氏的牌子,准备先去看望,章佳氏临盆在即,他回宫这么久还没去过,听苏麻喇姑这一通含沙射影的请罪,一腔心思全转去了皇后宫里。
替皇后告罪,命梁九功送苏麻喇姑回慈宁宫,康熙沉着脸命人去寻太子,自己则匆匆去了坤宁宫,皇后不是小性之人,更不会和太皇太后起什么龌龊,肯定出事了。
命宫人都留在外面,不顾里头冷声拒绝,康熙独自进了内殿,转过屏风,床帏隐约可见一道人影躺在里面,清凉如水的声音带着寒意:“出去!”
康熙眸子暗了暗,脚步不停走向前,掀开床帏,不意外的发现床上的女子紧闭双目,面无血色,似在沉睡,伸出手,指尖触碰她脸颊时,温度寒凉不像个活人。
那人睁开眼,黑眸没有一丝睡意,平淡的与他对视,没有一丝情感,看久了让人只觉寒意从骨子里往外渗。康熙撇开眼,收回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这是幻阵,你在哪儿?”
眼前画面立时如镜花水月消散,床上哪里有人,只有一方素白娟帕映入眼帘,上书寥寥几笔,康熙捧起娟帕,瞳孔微缩,绷紧了面皮扬声下令:“宣李明进宫。”
“嗻。”
娟帕上只是说她去了地宫,可能会数日才会出关,康熙心知就算他去地宫一间间找也无法找到她,还是抱着侥幸一路寻了下去,却在刚踏入地宫正殿就发现了那个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倩影,不由惊喜交加:“皇后——”
“你来了,保成呢?”冰凝形影单薄,声音轻飘飘的。
“他还没回,我派人去找了,别担心,你怎么样?”康熙扑到她跟前,眼前女子就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
康熙心慌慌张手想抱她,刚刚贴近就觉不对,面前的人竟只是虚影而已:“皇后!”
“别担心,我现在在暗殿,不便出来。”冰凝也是为防万一,沉入意识海之前,留下一抹神识在此特意等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出了点意外,要在这闭关几天,这几天别让保成进地宫,他若问起,就说我有事出宫了。”
冰凝说着,身影虚淡了些,当时她开口说出那句‘会想办法回来’时,灵台一阵清明,前些年一直困住她的难题就如鼓荡潮涌的海水有了突破口,魂力自主快速运转,甚至引动天地规则,这一切超出她的意料,才不得不急匆匆回坤宁宫,简单布置就到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