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转动到这儿,玉版姐妹想到柳青玉的死,不禁神色凄楚,心痛蹙眉。压根不知道自己眼中的猎物,实际上是凶残的猎人,正带着她们赴往妖鬼满窝的兰若寺。
感应到葛巾和玉版的目光,柳青玉回望了一眼,瞧见二女脸上的哀戚之色,不晓得她们脑补了什么。他生怕玉版姐妹过来言语纠缠,连忙装作疲惫打盹。
身子刚往后边靠下,柳青玉就感觉了出来自己依靠的东西不对劲儿。
只顷刻,他便意识到是慕云行过来了。
近段时日神界好几处地方灵气震荡波及仙界,慕云行不时要抽空回去一趟处理,不能跟先前那般从早到晚、寸步不离地跟着柳青玉了。
柳青玉早已习惯处处存在慕云行的气息,最近慕云行不时时刻刻粘着,他反倒不自在起来了。
如今觉察到慕云行回到自个儿身边,柳青玉一颗心立马安定了下来。身边还坐着两个不怀好意的妖精,他本来只不过想装睡避开跟葛巾姐妹的交流,现下却是心大的真睡了。
所以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一旁葛巾同玉版脑补结束,有心跟柳青玉交流一二,趁着他还没有死多相处一阵子。偏头却见柳青玉不知何时睡死了过去,玉版姐妹不可谓不失望。
“唉,柳郎君怎睡着了?时日不多,我还想抓紧时间,现下便同他成了好事及时行乐呢?”葛巾心里空落落的,小声埋怨。
女妖看中了人类男子,见面即自荐枕席的事情并不少见。
当年葛巾偶然一遇丈夫常大用,便是背着婆子,让常大用晚上爬墙来自己房间相会的,之后再见便亲热拥抱,解衣相待。
后来帮画皮鬼做事,姐妹二人与许多男子亦是这般发展神速。在她们看来,如此行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如果她们只是在脑子里想想也就罢了,偏偏葛巾说了出口,还叫慕云行听了去。
继何子萧后,自家的道侣再一次被他人觊觎,慕云行甚是不悦。虽然不想因为出手制裁二女,导致柳青玉即将获得的功德受到破坏,但给对方一点小罪受还是不打紧的。
正当慕云行要略施手段教训葛巾之时,玉版突然开口了。
她无所谓地说:“无妨的,不着急。等柳郎君身死成鬼,一样可以同我们在一起。那样岂不是比做人相处得长久吗?”
葛巾小声回道:“我们挖他心脏,来日他一定恨死我们,如何还愿意同我们一块儿?”
“怎就不可以了?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存在。”玉版不赞同地说:“我们经过荆楚之地,听说过的水莽鬼寇三娘,不正是害死了祝书生之后嫁给了他的吗?”
倘使柳郎君真心爱慕她们,只要知道她们是受了画皮鬼的胁迫才挖他心脏的,相信定可理解她们的苦衷,从而谅解她们姐妹。
葛巾转念一想,觉得玉版的话不无道理。
殊不知,在寇三娘与祝书生的故事里,后者被前者暗害成了她的替死鬼。祝书生出于报复,不愿让寇三娘如愿投胎做人,最后才强娶了她的。
二女做白日梦想当然,慕云行听了一耳朵这些话,心中堵塞,不喜之情更甚。
他一改只教训一个的打算,直接弹指击中马车,让马车来了个大趔趄,将窃窃私语的两女抛飞了出去。
“砰砰”两声响,当即葛巾姐妹便跌出了青蛙趴地的姿势,吃了一嘴的泥巴。等抬头爬起来,一个磕断了门牙,一个险些咬掉了舌尖,满嘴的血。
车厢内被慕云行浮空抱起避开了马车震动的柳青玉,闻声揉眼醒来,离开慕云行怀抱凑头出去一看,好险没笑喷。
柳青玉可不清楚慕云行暗地里干的小动作,目光扫射发现了车轮子不远处躺着一块不小的石头,便以为是石头的锅。他嘱咐车夫放缓速度,才叫了葛巾姐妹重新上车。
出了一场意外,伤到了最不能伤的地方,葛巾跟玉版欲哭无泪,之后全程捂着嘴鼻,不敢露脸给人看。
而慕云行没再听到她们叽叽喳喳想入非非,发堵的胸口总算舒畅多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而过,不多时北郊半山腰上的“柳府”现出了隐隐的轮廓。
收养柳青玉以来,姥姥她们忙着修炼赚钱,在金华愈发的低调。现今如若不是姥姥本体所在的北郊山一片诞生的野鬼妖精,鲜少有知道金华有她这一号人物,以及兰若寺这个大型鬼怪集中营的。
何况,余德成了柳青玉先生的这些年间,也给兰若寺出力不少。阴气、怨气、鬼气……该遮掩的统统隐藏了起来。一般修道之人经过,不进兰若寺里头亲眼瞅一瞅,保准看不出这是一个鬼窝窝。
最后就是,数年来柳青玉的燎原酒产业红红火火,全金华的人都知道北郊山一带是柳家的府邸和酿酒厂产业所在地,下意识的不会觉得有问题。更遑论葛巾姐妹两个外地来金华的、一心盯着城中书生挖心不理外事的妖精呢?
因而,葛巾和玉版毫无防备地跟着柳青玉上山,直至来到了“柳府”门口也没有意识到问题。
下了车,柳青玉指着门口微笑客气道:“此处便是在下家宅,两位请进。”
这一抹笑,并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而是柳青玉由衷展露的笑容。
由衷的想要看好戏。
巧的是,今儿个出来接柳青玉的是姥姥,千年修为。俩不到百年的牡丹妖看不破姥姥的真身,以为是个普通老妪,冲她羞涩一笑,小媳妇一样跟着走进了“柳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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