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瞪大眼睛,软乎乎的小手突然指向他身后,喊了声:“小舅!”
叶景铄身体僵住,顺着彤彤的方向转过头,那辆担架车速度很快,转眼间已朝着电梯门滑去。
几个身影挡着,露出车上未被遮挡住的两只鞋,还沾着血迹。
——是越舒生日那天,他送的那双运动鞋。
叶景铄心跳一滞,如遭雷击,他快步到前台,把彤彤交给导诊护士,疯了般朝电梯门跑过去。
他猛摁按钮,终于赶在电梯门彻底阖上前冲了进去。
“叶主任?”电梯的人面面相觑,熟识的护士反应过来,“您不是换班了吗?”
叶景铄没空解释,额上尽是冷汗,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他怎么了?”
“啊,是锐器伤,患者有气胸症状,已经做了胸腔闭式引流,但发现的太晚,失血严重,有休克现象。”
“锐器伤?”叶景铄盯着那处伤口,心直沉到谷底,“他是RH阴性血。”
“是,我们联系血站了,他们正在紧急运送。”
叶景铄掩不住颤抖的牙关,伸手摸他泛白的脸,沉声道:“越舒……越舒?”
床上的人毫无回应,气息微弱手脚冰凉,已然昏厥不醒了。
22:10。
手术台的灯光明亮,光线映在叶景铄的眉梢,透着滴点水雾,棱角分明。
“主任……”
助手给他擦了擦汗,欲言又止,心电监护早就一条直线。
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说:“主任,他已经……”
那人停顿片刻,又一次问:“血袋来了吗。”
护士摇头:“没有,还没消息。”
半小时后,越舒被推出手术室。
叶景铄瘫坐在床边,透骨的冷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室内笼罩的阴翳勾勒着他的五官,周遭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他抱着越舒,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安静,身后站着好几个人,彤彤好像也来了,扯着他的衣角。
可他却听不到别人叫他,也不记得自己哭了没,他一动不动,只想再感受感受抱他的感觉。
如果有下辈子,越舒喜欢谁、想成为怎样的人、要走怎样的路,他都不会再管。
他只要越舒好好活着。
要是真有来世…就好了。
窗外的夜空爆发出一抹烟花,映亮了窗沿,风声呜咽着,又缓缓泯灭而逝。
夜色愈深了。
第2章
九月初秋。
A市日头炎热,驶向市里的私家车几乎霸满,从清早起便拥堵不堪,一年一度开学季,校门前人满为患。
新生群里热火朝天,不出一分钟红圈里数字就刷到99+,登校返校的纷纷亮出坐标,不时有人贴出高清新生偷拍照,下边清一色的感叹舔屏,队形出奇一致。
——这届新生藏龙卧虎,大二颜狗终于迎来春天。
越舒大包小箱地拖着行李,在学校门口的石碑前,停驻脚步。
他身着卫衣长裤,掐起来能有一截拇指那么厚,天干风燥,他脸色发烫,皮肤透着一层薄汗,薄唇热得殷红。
据说A市昼夜温差大,白天也冷得直钻毛孔,姐姐在他临走前千叮万嘱一定多穿,刚下火车,越舒差点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掀翻过去。
一滴汗珠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贴合着血管淡蓝的纹路,越舒喉结一动,热得头昏脑胀,可卫衣里边只穿了件棉质背心,他可没那面子袒怀露膀。
校园门内两趟帐篷,中间空出一片场地,各专业学院都有专门接待,旁边还有许多办卡的,大声吆喝。
菜市场般热闹。
临床医学院的帐篷位于角落,冷冷清清,桌上摆着切好的西瓜,许久没来人了。
穿着西装的俩学姐在帐篷下捧着杯冰奶茶,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新生,不少新生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外公外婆都给领进来的也不在少数。
“请问,临床院在这儿登记吗?”
几个人同时抬头,一愣神的功夫,像被按了暂停键。
越舒被他们这么盯着有点儿不自在,日头越来越毒,额上的汗止不住似的,桌上红润的西瓜显得格外诱人。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我叫越舒。”
几个小正装反应过来,忙站起身给他拿登记表,忙不迭说:“在这签名就行,这是你的档案袋。”
越舒点点头,坐在小凳子上,修长的手指拿着中性笔,骨节圆润,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睫毛淡密卷翘,脸颊嫩的能掐出水。
“我-日。”学姐背对着越舒捂住心脏,表情逐渐失去管理:“新学弟?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淡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旁边的学长摇着扇子,回味说:“刚才不也有个好看的,大高个儿,别看浓妆艳抹,但一点不娇气,自强独立,都没用咱们帮送行李,自己扛回去的。”
“你说刚才那个学妹?”女生一撇嘴,“这能比吗,性别都不一样。”
“不过挺奇怪了,咱们核对了好几遍啊,这性别怎么还搞错了。”
“叶景铄……”女生重复了一遍名字,纳闷道:“这名字也像男生啊,难不成是他姐姐代签?”
“哎,别管了,要是真登错了那寝室也没法住,她自己会去找辅导员的。”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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