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学了骑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东西,于是每天练、每天练,别人吃饭睡觉的时候他都在练。
手指起了水泡又破掉,破掉后的脓包慢慢化成茧子……那样的疼痛,没有人比他更懂。
司南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只是抱着默默哭泣的小崽,转过头,悄悄抹了几滴泪。
一大一小都在自责,一个责怪自己不够细心,一个责怪自己不懂事。
这天,司南一夜没睡,一口气做了十几个棉垫,每个棉垫都用最柔软的绸缎做成,里面塞着珍贵的丝棉。
在古代,丝棉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并不便宜,若哪家闺女出嫁,嫁妆里放着两身丝棉衣裳,婆家必得高看一眼。
司南挑着好的买,花了许多钱,只给小崽用。
其余孩子一点都不嫉妒,反而争先恐后地帮小崽改装起了“崽崽手”。
——写字的“崽崽手”垫一个,刷牙的“崽崽手”垫一个,吃饭的……哦,吃饭的和刷牙的是同一个,那就留下几个换洗用。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再次发生,司南给孩子们定了一个严格的“学习计划表”:晨起打拳,上午背书,下午练字,傍晚洗完澡玩一会儿,睡前再写两张大字,不能更多了。
——别的家长为了督促孩子好好学习头发都愁没了,他的烦恼反而是防着孩子多学。
也是好笑!
之后,小崽不再“报复式”练字了,而是按照司南做出的学习计划表执行。
表面看着孩子们做的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在店里的几个时辰,小崽都是一边充当吉祥物,一边默默地温习早上背过的《诗经》。
小家伙对唐玄的崇拜直线上升,有了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找他。小小的院落,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一大一小坐在石桌边,中间放着一本翻开的《论语》,一个讲一个听。
讲的那个声音淳厚,娓娓道来;听的那个认认真真,偶尔用萌萌的小奶音应一声“是”。
每当这时候,司南都会托着腮帮子坐在灶台前,一脸梦幻地想着——
老婆孩子热炕头说的就是这个吧!
幸福的大总攻之路正在朝自己狂奔!
***
这天,赵兴终于履行承诺,带着赵德来店里请客。
皇城司的亲从官、亲事官们都来了,壁垒分明地分坐成两个阵营。
一个阵营明显听唐玄的指挥,进了门对司南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东家。
另一个阵营俨然是赵兴的人,表情略矛盾,明明对火锅店很好奇,却又努力压抑着,非要表现出一副拽拽的样子。
赵兴在司南这里吃过亏,这次打定了主意,无论火锅什么味道,他都会一口咬定难吃,狠狠地报复司南。
因此,刚一进门,赵兴就像头小斗牛似的,瞪大眼睛盯着司南。
司南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赵兴更气了。
相比之下,赵德反而表现得很平静,只安安静静跟在赵兴身后,仿佛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司南挑了挑眉,段位还挺高。
有本事结账的时候也让赵兴来。
来的都是客,如果他们就这样老老实实吃完,老老实实付钱走人,司南保证全程客客气气。
愣是有人要作妖。
钟疆送完餐,特意快马赶回来,跟大伙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竟引来赵德一通讽刺。
“怎么,手废了,人也废了?正经差事不做搁这儿当狗腿子了?切,亏你还有脸露面,换成我早找个枯井跳进去了。”
此话一出,热闹的火锅店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钟疆,心里其实有些赞同赵德的话。当然,不是赞同他骂钟疆,而是觉得钟疆在火锅店跑腿确实有失体面。
钟疆脸色很难看,只是顾忌着店里的生意,愣是压下了火气。
司南却不想压,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德,“咱们汴京城五水贯都,恐怕最缺的就是枯井。就算有,想必赵衙头也没机会跳。”
唐玄配合地问:“为何?”
“因为赵衙头不会断手啊!百姓们都知道,赵衙头最会办差,有功劳自己上,捉贼打架属下来,怎么可能像钟哥这样冲到剿匪第一线,让贼人有机会砍断他的手?”
众人纷纷一怔,这才想起钟疆的手是怎么断的。
“你们觉得钟哥受伤很丢人吗?难道他这伤是因为赌钱嫖娼吗?是打家劫舍吗?还是贩卖私盐?”
司南看向赵德,讥讽一笑:“就连街边稚儿都知道,皇城司的钟疆是为了清剿无忧洞受的伤,是为了办皇差、护百姓受的伤,他是汴京城的大英雄!”
一席话,说得众人不由动容,同时暗自愧疚,方才不该认同赵德的胡言乱语。
司南毫不客气地给赵德扣了个大帽子,“就连官家都特许钟哥进御马监,由得你在这里侮辱诋毁?你侮辱他就是侮辱英雄、侮辱官家!”
“我没这么说!”赵德反应也快,立马高声反驳,“你休要胡扯,我明明说的是他堂堂皇城司出来的人,却因为区区一个小伤一蹶不振,不肯为官家效力不说,还蜷缩在这间小小的食肆做跑腿,成何体统!”
司南挑挑眉,“哦,原来是我理解错了,你这意思其实是说,因为钟哥受了‘区区一个小伤’,就被官家赶出皇城司,连为君效力的机会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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