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汤巷到若水书院,路程并不短。
好在,一家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
他们从新宋门出城,远远地就瞧见若水书院门口围着许多人,一水的驴车骡车大马车,男男女女的家长,一个比一个穿得体面,其中不乏穿着官服的,三三两两凑成一堆。
若水书院向来清高,别管官大官小、钱多钱少,过来接孩子全得规规矩矩地在外面等着。
司家人的到来,仿佛刮起了一阵奇异的小旋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
官家御赐的小飞车!
汴京城独一份!
再看司南。
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短短两月,便家喻户晓。
收拢流民,协助皇城司剿匪,开大宋第一火锅店,组外卖小分队,得官家嘉奖……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竟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没瞧见吗?
就连向来凛然不可亲近的燕郡王都主动跟他做朋友!
原本嘈杂的场地,因为他们的到来陡然一静。
司南没在意,伸着脖子找自家崽。
到底是亲兄弟,一众蓝白相间的小豆丁中,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身影。
几日不见,小家伙似乎又高了些,小胳膊小腿显长了,倒露出几分清瘦。
也稳重了,站在一群萌萌软软的同窗中间,就他绷着小脸,像个小大人。
对先生行礼的时候,却是规规矩矩,丝毫不见高傲或敷衍。
司南既欣慰又心疼,一心想着回去就做大餐,给他好好补补。
自己没机会生小孩,倒是体会了一把既当爹又当妈的心情。
倒也不错。
有人拍拍二郎的肩,提醒他家人到了。
二郎嗖地扭过小脑袋,稳重啊,高冷啊,哪里还有半点?一秒变成调皮鬼,背着双肩包,骑着行李箱,唰唰唰,飞到了司南跟前。
“臭兄长,你来啦!”
司南勾着笑,弹了他个脑瓜崩,“叫人。”
“请郡王的安。”小家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仔细看的话,古灵精怪的小眼神早就飘到车斗里了。
看着那双和司南如出一辙的眼睛,唐玄目光变软,“免了。”
“谢郡王。”二郎飞快地起身,一个大跳,扑到孩子们中间。
孩子们跟他很亲,这个捏捏脸蛋,那个揪揪耳朵,又笑又闹。
不远处走来一群小郎君,规规矩矩向司南问了好,然后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司哥哥,你做的饭真好吃,我每次都吃两大碗!”
“听说你家开火锅店了,可好吃了!母亲还原本说歇了旬假就带我去,结果都没订到位子。”
“司哥哥,二郎的书包好好呀,行李箱也好好,你是在哪里买到的,我也想让我娘给我买一个!”
“真羡慕二郎,不仅可以随时吃好吃的锅锅、坐厉害的飞飞车,还有好玩的箱箱骑!”
“……”
司南耐心地一一作答,还保证,二郎过生辰的时候,请他们到店里吃饭,还有无限畅饮的水果冰沙。
小郎君们开心地欢呼起来。
不远处,家长们欣慰地笑着,看样子并不反对自家孩子和二郎亲近。
司南笑了。
这下不用问了,二郎八成在书院混得不错,同窗们没有因为自家是开小店的就歧视他,反而组团羡慕他。
司南挺自豪,撞撞唐玄的肩,“你说,我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挺称职?”
“非常,特别,相当称职。”唐玄说。
司南切了一声,“交学费了吗,就学我说话?”
唐玄勾着唇,视线轻轻抚过他的脸。
司南顿时想起自己歪着脸骗亲亲的样子。
咳、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可耻。
他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二郎好不容易歇旬假,你要不要主动一回,请我们去凤仪楼吃大餐?”
“好。”唐玄颔首。
“那你重新说一遍。”
唐玄勾唇,“二郎旬休,店里也歇了,我请你们去凤仪楼赴宴,可好?”
司南晃晃脑袋,“我考虑一下吧!”
“孩儿们,请系好安全带。”
声音愉悦,像是要飞起来。
“‘系’好啦!”
孩子们齐声应下,小手牵小手,乖乖地坐成一圈。
“出发——”
“加油——”
清脆而欢快的声音,仿佛插上翅膀,飞向每个角落。先生们、家长们、学子们不约而地受到感染,也变得开心而活跃。
书院门前,“上善若水”的匾额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
***
凤仪楼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只靠着口碑传承百年,客源不断。
凤仪楼中没有堂食,从一楼起就是雅间,每个雅间都有两扇门,一扇连着走廊,一扇通到外面的院落。
每个小院都是独立的,搭着八角亭,栽着应季的花木,长长的格扇窗推开,外面就是临河的水榭,四时景致各有不同。
司南一路走来,就像进入了一个仿古游园,买票才能看的那种。
寻常人有钱都订不到的雅间,唐玄一来,不用开口,便有人颠颠地迎上来,引着他们往三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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