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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南这样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羡慕不来!
    趁着没客人,司南给孩子们煮起了小火锅。
    临近清明,接连阴天,桥洞里湿冷,日日窝在那里恐怕会生病。他特意拍了两块姜,细细地切成丝煮到汤里,又添了一大把羊肉片,袪湿暖身防感冒。
    汤一沸,浓香的气味冒出来。
    孩子们睁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努力把口水咽回去。
    槐树回来,瞧见司南真在煮火锅,一下子急了。
    他不敢冲司南发火,只得呵斥乞儿们:“包子不够你们吃吗?怎的这么不懂事?赶紧走,今天没饭吃了!”
    孩子们吓坏了,一个个缩起脖子。
    这些年,如果不是槐树拼命护着他们,他们恐怕早就像绝大多数无忧洞的孩子一样病死、饿死或者被打死了。
    因此,槐树一发火,乞儿们怕极了。
    “我们不吃了,槐树哥别生气。”
    “我们……我们这就去捡柴禾,捡很多很多。”
    “我去讨钱,把钱赔给司郎君……”
    他们没有哭,只是努力求着,大概很早就知道哭没有用。
    那个断了手的小男娃又矮又瘦,走路都不稳,却努力踮起脚,用残缺的小手揪住槐树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槐树早就心软了,却梗着脖子不松口。
    他也怕,怕司南烦了他们,更怕他像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们。
    司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臭小子,耍的哪门子威风?肉是我煮的,有火冲我发。”
    槐树顿时矮了半截,“不是说要攒钱置铺子么,多卖一份是一份……”
    司南啧了一声,“管得还挺宽。”
    他是想置铺子没错,那也是为了活得更有价值。倘若为了这个目标就变成葛朗台或者周扒皮,即便成了首富又有什么意义?
    小火锅煮好了,司南端到石墩上。
    孩子们明明馋得直吞口水,却局促地站着,不敢过来。
    司南瞪向槐树,“我都盛上了,你若不让他们吃,就倒掉。”
    槐树无奈道:“下次可别这样了。”
    “人不大,管得挺宽。”司南上前,把小崽——就是那个最小的孩子——抱了起来。
    小崽惊恐地瞪大眼,小小的身体僵硬着,像根小木头。
    司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轻?
    他抱过二郎,整个一小肉墩,小崽不过比二郎小一岁,却细细弱弱,像个小纸片。
    司南朝槐树扬扬下巴,“别磨磨蹭蹭,赶紧吃,吃完好长肉。长了肉帮哥干活,不就都有了?”
    “……好。”
    槐树扭头,“听见了?”
    “嗯!多干活!”孩子们重重点头。
    “吃吧。”槐树终于下令。
    孩子们这才围到石墩旁,兴奋地吃起来,心里有一万句赞美,可是嘴太忙了,只能用眼神传达——
    “太好吃了吧!”
    “简直是州桥最好吃的东西!”
    “也是整个无忧洞最好吃的东西!”
    “一定比那个坏榔头吃的好吃!”
    “也比首领吃的好吃!”
    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以为州桥就是全世界、无忧洞的“首领”比官家还大。他们认为小火锅的美味超过了首领的饭食,就是至高无上的赞美。
    小崽并没有仗着年纪小就博取同情,而是努力用两只胳膊夹着木勺往嘴里送,而且非常小心,一滴汤都舍不得洒了。
    大孩子们吃了好几片肉,他才吃完一只丸子,却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只要能吃到就已经很好了。
    小家伙头发长了,乱蓬蓬地披散在脸上,一不小心就会吃进嘴里。
    司南看了一会儿,起身从对面摊子上买了个梳子,又扯了截头绳,不甚熟练地给他梳了起来。
    突然被这么温柔地对待,小崽吓到了,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肉都忘了吃。
    司南捏捏他的小脸,用生平最温和的声音说:“乖,你继续吃,哥哥给你扎头发。”
    小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司南,即使头发梳好了都没舍得动一下,生怕不小心晃散了。
    司南也看着他。
    是个漂亮的小孩子,眼睛黑黑亮亮,鼻梁高高挺挺,腿又直又长,如果不是手被砍了,十指应该也是修长纤细的吧?
    尽管没了指头,小崽还是努力夹住扇柄,帮司南扇火。
    其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借了把柴刀,在砍柴。他们特意站得远远的,怕自己又脏又破的衣裳影响司南做生意。
    这就是为什么司南愿意帮他们。
    并非他滥好人,而是这些孩子值得。
    他亲眼见过别的乞儿为了讨钱连偷带抢,甚至拽住人家的衣裳不松手,钱给少了还不干。
    槐树带的这群孩子却不是这样。
    他们会趁傍晚人多的时候在桥头表演打拳、翻跟头,就连小崽都会用两只小胳膊夹着木槌敲锣,尽管那面锣已经破得只剩半边了。
    他希望,有生之年,他们也可以有书读,有事做,不必再受人控制,不必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临近傍晚,汴河两岸渐渐热闹起来。
    明日就是清明节,官员休沐,学塾放假,司南也打算歇一天,要去给祖父祖母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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