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分量极重,宛如山上的怪石苍松,外界的风雨干扰,对它全然不起作用。
孙长青眼见自己劝不动,便完全放弃了这个打算。
“什么时候动身,你自己决定。”她说道,“师兄那边,我会帮你说服他的。”
见林暮隐还想站起身来说点什么,孙长青却温柔地摆了摆手,表示不必。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师父,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留下这话,她就离开了林暮隐的屋子。
而另一边,万梅山庄的春天,也毫无预兆地来临了。
西门吹雪不在的日子里,周叔在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如今,他已回来三个月有余,却吩咐周叔在山坡上多种些杜鹃和桃花。
这种颜色艳丽的花,西门吹雪一向不喜欢,过去也是因为周叔觉得山坡太空,才坚持要种的。
如今,却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这种充满生气的东西也不错。
虽然老管家没有多问,但他也能看出,奔波了这么久,西门吹雪整整瘦了一圈。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他觉得自家庄主的身上,多了一点普通人的烟火气。
总的来说,是件好事。
陆小凤格外喜欢万梅山庄的春天,最近他闲来无事,便隔三差五地跑来“打扰”西门吹雪,而且每次都提着一壶酒。
“你闲的发慌?”
纵使是西门吹雪,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没错,我就是很闲。”陆小凤笑着点点头,“我既然闲着,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西门吹雪懒得跟他废话,他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没想到,陆小凤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枯燥乏味。
他的出招依旧流畅迅速,那种见血封喉的凛冽让人无法忽视,只是,西门吹雪的眼神看起来却有些空洞。
这一日入了夜,陆小凤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喝酒的阵地从木质凉亭转移到了屋内,周叔也妥帖地布上了酒菜。
“还不走?”西门吹雪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扭过头盯着陆小凤看。
“留我住几天,”陆小凤晃了晃酒壶,“我总不能天天睡客栈吧?”
西门吹雪刚想说点什么拒绝他,周叔又端着一壶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庄主,我已经给陆大侠收拾出一间屋子了。”他说道。
陆小凤听罢,笑得豪气干云,“你看,连周叔都知道要我留下。”
“何况,我不是怕你寂寞嘛。”他理直气壮地找理由,想劝动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言不发地坐到了陆小凤的旁边,安静地喝着酒,最近,他喝酒的次数也愈发多了些。
这时,陆小凤才发现,西门吹雪散开的黑发中间,居然夹杂了几根白头发,仿佛绣在乌黑绸缎上的银线,显得有点刺眼。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酸楚,但脸上又不好露出来,只能闷头喝酒。
“你还在等?”陆小凤试探地问道,“从冬天等到了春天,也许还要等到夏天,即使这样,你也要继续等吗?”
西门吹雪缄默地坐在一般,他眉骨和鼻梁都极高挺,在昏暗的烛火下,也能画出一道山峦般的阴影来。
“是,我答应过她。”
陆小凤本想劝他算了,但今日提起这事,却发现西门吹雪坚定得出乎他的意料。
浪子做久了,总觉得世上的姑娘样样都好,每个都很美,他从未有过强烈的占有欲念。
比起来留一个在身边,陆小凤更愿意多看看百花齐放的盛景。
反观西门吹雪,他从未对除了剑之外的东西产生过兴趣,可一旦动感情,却比任何人更加坚不可摧。
林暮隐离开的时候,西门吹雪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陆小凤本想去打探一下她的行踪,好安慰一下老朋友。
但他在外面打听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西门庄主可能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
为了缓解气氛,陆小凤挠了挠头,主动提起了灭门案的后续。
“据说,萧清清喊人将雁行帮的库房全都搬空了,亏得她能毫发无伤地杀掉老帮主,”陆小凤感叹道。
雁行帮虽暂时没了主心骨,但剩下的人也不打算放过无花派,两边都声称要血洗对方的大本营,颇有不杀光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那之后,陆小凤也没再见过乔家姐妹,不过前几日,她们还是给陆小凤寄了信,看样子是一切都好。
花满楼则趁着在江南的机会,在家里呆了一段日子。
其实除了西门吹雪之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对于他来说,世界的时间仿佛早就静止在了那片烛火昏黄的夜里,静止在林暮隐消失的那一刻。
☆、华山雪(24)
春日里,雨水格外地多了起来,随着气温慢慢升高,万梅山庄的花也全都开了。
陆小凤在西门吹雪这里住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久得他有时候不在,西门吹雪都变得有点不习惯。
这日,趁着花开得正好,陆小凤拎着一壶酒,躺在了被花瓣铺满的山坡上。
过了一会,西门吹雪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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