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生前明明更喜欢我,你说,这位置难道不该是我的吗?!”
说到这,王爷气喘吁吁地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加入雁行帮也好,杀人放火也好,开酒楼妓馆也好,能够扩大势力招兵买马,何乐而不为呢?”
花满楼叹了口气,追问道:“你是否想过,若是这事败露,你一家老小该当如何。”
王爷听见这问题,像是在听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笑得他脸都扭曲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既已经踏上这条路,连自己都舍出去了,还会吝惜我的妻小?”他毫不留情地反驳,仿佛“妻小”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
“何况,成王败寇,我早就想过也许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会败在你们的手上。”
一边的林暮隐,担忧地看着王爷夫人和她的小女儿,被迫卷入这样贪婪的漩涡,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她实在不愿见到这种局面。
的确,王爷这样的态度,宛如一把匕首狠狠地刺中了自己妻子的心口。
那个如牡丹花般雍容华贵的女人,脸色显得更加青白。
“柳一叙又是怎么回事?”陆小凤抓住机会,准备一次性将问题全部搞清楚。
“他既然是捕快,又如何决定跟随你?”
提到柳一叙的名字,王爷冷笑着,往地上啐了口吐沫。
“他成日活在柳长街的阴影之下,自然想做出点成绩被人认可。”王爷的口吻很冷漠,愈发衬得柳一叙可悲极了。
“这小子平日忠心耿耿,最后却违背我们的安排,跑来送死,只能说,他还是个傻子。”
“他自以为自尽便是给父亲交差赎罪,实际上,只是徒劳而已。”
“那日,我们派来的杀手莫名其妙地失踪,谁能想到,来的竟然是他这个废物。”
到这,陆小凤已听不下去,他极少生气,但愤怒起来,就连眼神也变得冷得像结了霜。
“人若是没有良心道义,那他就称不上是人。纵然柳一叙在你眼里是个笑话,但他最后也无愧于心,更无愧于他的父亲。”
说完这些,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雁行帮的帮主,到底是谁?”
王爷并不回答,只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粒小小的丸药。
他动作极快,快到他身边的人也来不及拉住他的手腕,全屋的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将毒药吞了下去。
这药见效很快,不消一刻,王爷的瞳孔开始慢慢散开,手指和脸色也逐渐变得跟死尸一般苍白僵硬。
“自然是一个…你们意想不到的人。”
他留下这句话后,鲜血便从双眼和口鼻中缓缓地流了下来。
眼见王爷必死无疑,云绣和月绣终于受不了这种压迫神经的死亡气息,她们猛地推开门,尖叫着冲了出去。
只有王爷的夫人,还静静地像雕塑一样坐在那儿。
她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望着王爷的神情却变得更漠然无情。
毒药终于完全发作,王爷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胸口,直直地倒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刚刚还在说笑的人,瞬间便没了气息。
即使多么罪大恶极的人,只要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也会被这阴影笼罩起来,变得沉默寡言。
更何况,眼前死掉的人,在好几日之前还是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兄弟。
这时,王爷的夫人将怀里的女儿放在了地上,伸出发抖的手指去探男人的鼻息,她虽是大家闺秀,但面对这样的场面,却显得比普通女子更加地镇定沉稳。
而后,夫人站了起来,将等在门外的丫鬟叫了进来。
“珊瑚,去传我的话,云绣、月绣两人,下毒毒害王爷,不必通报衙门,将二人即刻杖杀。”
见珊瑚稚嫩的脸上还有些犹豫,夫人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漠地吐出了两个字:“怎么?”
“啊!奴婢这就去。”
她从没见过慈眉善目的夫人摆出这幅表情,赶忙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吓得手脚都软了。
“今日的事,多亏了四位大侠。”夫人虽表达着感谢,眼神却缥缈地望着远处,“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林暮隐还想劝慰她几句,却被西门吹雪拉住了。
“稍后,马车将会把四位送回去。至于这王府里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的确,就如同林暮隐之前告诫的一样,现在的她,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罢了。
这天夜里,城内居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这对于很少看到雪的江南人来说,也算是奇闻一桩。
而西门吹雪,仍旧雷打不动地在后院的屋顶上练着剑。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这几天,林暮隐都在一旁陪着他。
西门吹雪的剑法本就无影无踪,再加上漫天的雪。此刻的林暮隐,有种身在华山的错觉。
她仰着头,任由雪片安静地落在自己的睫毛和鼻梁上,雪花融化得很迅速,林暮隐的鼻梁上只留下了透明的水滴。
“今天,多亏了之前乔染碧透露给我的情报。”林暮隐感叹道,“若不是她提前告知我,我们根本没办法发现王爷的真面目。”
那日,乔染碧凑在她耳边说出的秘密,正是雁行帮帮内的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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