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愿意相信,他愿意给予时间,去让那个倔强的青年实现一个奇迹。
如果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他或许会和他成为一对很好的师兄弟。小姑娘福康还是会追着他跑,师弟还是会为了喜欢福康而和他跳脚,而他还是会斟一杯酒,将两个吵吵闹闹的家伙按在桌子上,再和他们说笑话。
可时间太紧迫,他们都来不及了。牺牲一个人,换更多的人存活,是谁都会做的选择。
直到护国公走后,沈老头还坐在那无名的墓碑前。他用袖子抹了抹墓碑,又抹了抹那个墓碑,轻声道:“老李,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嗯?觉得我没有你聪明,做得不如你好?”
“他没有,他从来没有,他一直为了有你这个师弟而骄傲。”周逊在他身后说。
“我知道。”沈老头轻声道。
“我同皇上商议过,决定将这件事,写入史书,连同沈将军的事一起。待未来,会有人翻看它们,这些事将大白于天下,会有人记得他的功绩。”
“这样胡闹好么?皇帝也同意吗?你们两个真是两个小孩子。”沈老头低声道,“会损害高宗的名声,不是吗?”
“可他们的名字不会消失,至于高宗,未来的人自会给他公平的评判。他为了国泰民安付出了许多手段,而他的功绩,因他而安康存活的百姓,也不会有人忘记。皇上说,他想让人看见的,是一段真实的历史。不过如今还不太稳定,或许等几百年后,才会让以及足够幸福的人们去看。”周逊轻声道,“每一个曾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的人,都该被记住。”
“没有大局观的小东西。”
“什么是大局?敬畏每个人的尊严,就是大局。没有人能为了所谓的大局而选择随意决定谁去牺牲,又或者,去埋葬任何人的牺牲。”周逊说,“或许再过几年皇上也会改变主意,不过,师父,你也年轻过啊。”
沈老头没有回头,没有笑。他只是拼命地用袖子去擦那块墓碑,明明上面没有灰尘,他却像是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许久之后,他轻声道:“你们两个……还有皇帝,他能来这里,真的很幸运。”
他曾想在林嫣的箭下结束生命,只因他觉得自己如今已经生无所求,福康幸福,周逊长大了,沈将军已然被平反,他的一切故事都已经完结。
然而此刻,他想,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书店,也该在自己剩下的日子里,去写一本书。
来记录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来记录一个人。
——即使这本书,或许会被藏起来,许多年。可终有一日,会有人看见它。至于那时那些人,觉得那本书究竟是无根据的野史,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那都已经无所谓了。
三日后,边境传来消息,戾将军遇刺。他被一把刀刺伤了心脉,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刀上的毒废掉了他的两条腿。
他曾经想带着铁骑侵扰景国,可如今已经不能了。他至昏迷也未曾明白那名死士刺杀他的原因,死士很快便自尽了。
他始终不知道,他所受的这一刀,是他曾经在一次酒宴上,随口狂言要屠遍江州城、抢遍其中美人的回报。
翌日起北魏败势如一泻千里。更多的武器被端上了战场,除却大炮,还有烟雾弹,甚至还有散发闪光的爆炸物。
可北魏人没想到的是,景国的报复还没有停止。
一队骑兵以极快的速度,突入了北魏境内。
第153章 “阿鲁巴!阿鲁巴!”
这队人马急如电、迅如雷, 他们在顷刻之间便突入了北魏,视一切阻拦如无物,似刀锋刺入无人之境。
北魏为了入侵景国已经是孤注一掷, 整个大后方守备空虚。他们自以为堵住了一切地方, 却根本没有料到这群人的到来!
他们是从新月国抄小道进来的!
他们身上佩戴着古怪的武器,那是一种被叫做“烟雾弹”的东西,隔着百米远, 就可以命中眼前的敌人。枪上还带着刺刀。而比起那更加诡异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各种各样的、可被发射投掷到远方的堡垒中的东西——它们或喷射出刺鼻的气味, 或制造大片的烟雾、或制造闪光、或制造燃烧……
这批队伍只是开头的尖刀。在他们身后,更多的队伍如洪流般熊熊卷来。终于, 北魏的皇帝坐不住了, 他终于向着景国,发出了和谈的邀请。
而此刻,那柄尖刀, 已经兵临城下, 直抵北魏的咽喉。
至此, 尘埃落定。
北魏显然是慌了。他们早就震慑于这只军队一路上所展示出来的闻所未闻的手段——无论是各种火器,还是各种诡异的弹药。景国拥有的手段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们不敢用这只军队拉得过长的补给线,去赌他们是否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就施展出新的手段, 例如, 那传闻中的“白磷”。
而皇帝, 也赌赢了。
“知识就是力量!!”皇帝得意洋洋道, “其实他们再坚持三天, 我们的人就没有饭吃了!”
说着,他冲着周逊击了下掌:“我们赢了!”
这段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皇帝又恢复了昔日的快活,并狮子大开口向北魏要了许多补偿, 然后——
慷慨地,将捉到的康王,送回了北魏境内。
康王毕竟是北魏皇帝的弟弟,北魏皇帝下了很大的一笔血本来买回他,其中不乏许多良种的马驹。这些马驹将流入景国的养殖场,在科学养殖、科学杂交之下,生出越来越多的良马,最终,它们将成为新的骑兵保家卫国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