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决:“在去甘苦寺时,你大约也没有回头。”
童殊想,那天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在客栈里是有与景决道别的……但是并没有可以解释的,因为他确实出门之后没有回头。
屏风外的灯花跳了一下,一时光芒大炽,落在屏风里头,便是荡起了一层光晕,将景决的脸色照得清晰了些许。他沉在半明半晦中,黑的深不见底的瞳仁有着沉重的情绪,他道:“童殊,以后你能否……”
童殊抬手去握景决捧他脸的手,捉在掌心,接上了景决的话道:“我以后会回头的。”
景决却是缓缓摇头:“童殊,我至今在后悔,在你去魔域之前,我没有对你说一句话。”
童殊奇道:“什么话?”
景决压着声说这句话:“陆殊,往前走,不要回头。”
童殊大为错愕,这是与他所想截然相反的内容!
景决看着童殊,神情郑重得叫童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景决每个字都说得很重:
“童殊,不要因为世俗回头,不要因为偏见回头,不要因为牵绊回头,也不要因为任何人回头,包括不要因为我回头。”
“我用五十年的时间想,为何非你不可?我到底爱你什么?”
“是因你惹我生气引我注意而引情起?是爱你容貌出众出生名门?还是爱你修为高绝一道魁首?”
“皆不是。”
景决凝视着童殊的眼睛:
“是你的坚定。”
“少年不识长情,我或许最初是爱慕你的明亮生动,但叫我无法将你忘记的,是你在蝠王洞中,艰难布局的那九十步。你一步都没有放弃,更没有回头向我求助。你一步都没有回头,我便从那时起追了你万水千山。”
“因为知道是这样的你,我在北麓小苑听你评说《堕仙录》那些骇人听闻的话,竟也没觉得如何大逆不道。”
“令雪楼独步天下,世人皆惧魇门阙,可我却莫名相信那时毫无修为的你,是可以越上魇门阙的。”
“这世上,那样的陆殊,只有一个。”
“我爱你,敬你,并非为将你拘在我身边。”
景决停了一下,语气愈发的沉:
“童殊,我不要你为我回头。”
“我只求你一样……若哪一天,你走得远了,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追上你。”
“你不必等我,不必回头,你只要不赶我走。”
“我一定可以追上你,试着,也信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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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心安了。
近来种种暗藏的波涌似乎都找到了来处。
他隐隐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他,也知道了景决不会弃他不顾。
这就足够了。
夜长生寒,正是最叫人清醒的时候。
童殊清楚的意识到,景决在不安,而这种不安源于他。
能让监临仙道六十余载的臬司大人不安的事情,一定是超出控制的事情。
而那件事,景决不告诉他,并非忌惮他,而不是愿他参与。
可是,即使不愿他参与也大可不必隐瞒他,大可以先告知他内情,再分晓厉害叫他不要插手,他堂堂鬼门魔君也不至于胡搅蛮缠。
可景决选择瞒着他一个字也不说,背后的考量很可能是景决料定他知道后一定会出手。
是什么事,叫景决如此笃定他会出手?
一定是与他极相关的事。
童殊心中默默排算:上邪经集阁目前安然无恙,魇门阙在十使归来后正是大盛之期,这两样皆无近忧,那剩下的与他相关的事情,只有芙蓉山了。
而芙蓉山还能牵动他的,除了柳棠,只剩下……
虽然童殊不愿意承认,但确实只剩下那个人了。
童殊想,是时候看《芙蓉剑经注释》《芙蓉琴义注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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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心中盘算清楚,散了连日的疑虑,他与景决额头相抵,轻声喊:“景慎微。”
景决轻声应他。
童殊倏然笑了下,眸光含水地漾起,他凑得更近,几乎就要与景决吻在一起,他咬着耳朵告诉景决:“我试着信你,你也试着信我罢。”
景决目光微凝。
童殊含着了他的耳垂,往他耳朵里送字:“慎微啊,一起试一试吧。”
景决听着他这样温柔的呢喃,慢慢松了紧崩的肩头,童殊从他的耳侧亲吻到嘴角,而后没能再进一步,被景决固定住了脸。
童殊受力仰起头,露出如弯月般的一截颈子,景决一手扶摸着他的炎芒印,一手理着他的头发。
童殊早就除了冠,墨发如水倾泄,起身时有些凌乱,此时被景决的手指梳整齐了。
可它们很快就被混乱的揉搓弄得更乱,并且鬓间很快湿了。
童殊的汗意上的很快,身上的潮红在景决的手指下漫延得无比顺从,他眼里起雾的神情惹人怜爱,柔软的样子有他自己看不到的诱惑,像是在讨饶:慢一点,轻一点。
他只着里衣,衣裳很快被除尽,他横躺着掀起雾帘看向景决的眼神,有着叫人无法抗拒的魅惑,像是在催促和蛊惑:
你来啊。
快一点,狠一点,才好啊。
景决没有犹豫,问了句“你今日还行么?”
童殊在喘息间来不及分出力气回答,只来得及张口,而下一刻叫出的却是长长的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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